夜幕低垂,长夜未央。
夜色下的京都异常的热闹繁华,宽阔的朱雀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商贩的叫卖声、食客的欢笑声不绝于耳,混杂在一起,好一副盛世景象。
华灯初上,有人高歌畅饮,有人肆无忌惮的饭后茶谈,有的人则是辗转难安,愁眉不展。
春来楼,素有京都第一楼之称,从里面走出的大家不下四五位,也因此名扬天下,更成为了达官贵宴饮宾客、喝酒玩乐的常之地。
不过在这本该莺歌燕舞的地方,一处房间里充满了死寂的气氛,仿佛一道墙就此隔绝了青楼的莺歌燕舞以及欢声笑语。
此刻,白日里曾为难魏无忌的周平此刻就站在房内,眉头紧皱的喝着闷酒,心中极为郁结。
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明明魏无忌拥有太子遗书已经罪证确凿了,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样的结果,他不能接受,更不能理解。
“什么虎毒食子?”
此刻的他再也没了白日的冷静,心中涌起浓浓怒意,愤懑道:“哼?这算是流放?分明就是赐婚!”
赐婚!
没错就是赐婚!
就在刚刚在朝堂之上,在那些个文臣的求饶之下,魏无忌分担没有受到半点惩罚,反而还将当朝宰辅叶渊文的女儿赐婚给了魏无忌。
这一下,原本在朝中无权无势的魏无忌,立马就有了一个当宰辅的岳父,日后的前程不可估量。
“都怪那群文人!”
想到这里,周平心中更是怒火翻涌,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早知道在这次的事情时就应该连他们一并解决了。”
这时,房内传来一道极为儒雅的嗓音,缓缓道:“舅父莫要愤怒,如今太子已死,东宫之位高悬不决,大位之争这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说话的人是一袭书生长衫,双手负后伫立窗边,目眺远方,尽显儒生潇洒气息,然其腰间又斜挂了一柄狭刀,更为其添了一丝英武的气息,显得英姿勃发。
听到这话,周平缓缓抬头看向自己的这个侄儿,心中的愤怒顿时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希冀。
他日后的荣华富贵,周家的光耀门楣可就全在他这个侄儿的身上。
对于自己这个侄儿他可谓是极为满意,从小就深受老皇帝的宠爱,天资极为聪颖,文韬武略皆是顶尖的存在,在众大臣的心中印象也十分好。
甚至于在坊间,他的这个侄儿与魏无忌就正好是人善恶的两个对立面,被人们称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贤名远扬。
如今太子已死,最有资格竞争大位的人之中就有他这个侄儿的一席之地。
而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扶持自己这个侄儿登上大位,那样他以后就是圣上的舅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被自己寄予厚望的这个侄儿此刻眼神却是森寒无比的肃杀。
“真是一群废物,若不是念在你是我的舅舅,早就将你……”
魏浩征深吸一口气,松开早已青筋暴起的双拳,嘴角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意,但就是这样,那丝笑意仍旧显得和煦温暖,让人不自觉的放下防备。
而周平更是如此,眼看侄儿还想着安慰自己,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愧之色,喟叹道:“诶,这一切都怪舅舅,早知道我就该想办法在宅邸里杀了那个废物。”
“舅舅切莫冲动!”
魏浩征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鄙夷之色,淡声道:“要知道这里是天子脚下,父皇这次既然能有这样的举动,其能量不可小觑,说不定你我现在就在他的监视之下。”
“若是舅舅你今日当真斩杀了那个废物,只怕不止是舅舅,甚至是我也都不会被牵扯进去。”
周平的的瞳孔骤然一缩,脸色也瞬间一白,惊呼道:“那现在你我岂不是?”
“你我乃舅侄关系,又不牵扯他人,舅侄间饮酒作乐又有什么可怕的。”
魏浩征挥挥衣袖,款款坐下,泰然自若的说道:“况且舅舅你当真以为赐婚就真的是好事一件?一个宰辅之子而已,又不是他国公主没什么可在意的。”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渐渐的变得冷鸷,语气也有了细微的变化,道:“更何况舅舅你当真以为连自己最受宠爱的太子都斩了的人,心中还会有一丝的慈悲?还会心生怜意饶了那个废物?”
事实上,这段话既是对周平说的,更是他对自己说的。
从这件太子谋逆的事情,他深切的明白一个道理,那有什么虎毒不食子,除非是代价不够。到了那个位置上,做任何决定永远都是利益间的考量。
他毫不怀疑,如果代价足够的话,他那位曾经对他宠爱有加的皇帝老爹会毫不留情的将他远送他国成为质子,甚至是让他去死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