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的声音轻灵如滴在竹叶上的露珠一般, 传入刘彻的耳中,窜进他的心里, 他下意识地去扶着苏碧曦起身, 连忙说道:“免礼, 免礼,你叫做文君?”
话一出口, 他才发现称呼女郎闺名不妥, 看向身后跟着的人,却发现他们竟然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只是对于苏碧曦向他叩拜有些惊讶。
苏碧曦见状躬身一礼, “陛下, 仆会些许把戏, 陛下与仆之言语, 不宜被他人知晓,还请陛下随仆前往雅室。”
刘彻见苏碧曦伸出白皙如玉的葇荑,在前方为他引路,心下不由发痒, 直欲握住眼前的玉手,细细把玩, 缓缓亲吻, “可。”
原来眼前女郎便是文锦居士,那会一二隔音之术, 实在再恰当不过了。
刘彻遂跟着苏碧曦前往早就备好的雅室之中, 却见雅室布置素雅大方, 错落有致,不见珍宝玩器,只有一束桃花插在一瓶中,一小几,一个小炉,炉上有一釜。
一边有一画着竹叶的白色屏风。竹叶影影绰绰,竹清高孤直,竟有些孤寒的意味。
走近了看,又好像是梦幻泡影,眨眼便消失在脑海中。
此图意蕴,竟有些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之感。
卓氏女郎,心中竟是如此深悠之意吗?
阳光从窗中照进房室,撒上一层金色的光辉,丝丝缕缕,缭缭绕绕。
虚室生白,吉祥止止,想也不过如此了。
苏碧曦恭请刘彻上座后,见司马相如并不曾前往二楼,估摸只在一楼护卫,心下更是大安,拿起准备好的茶具,行云流水般地煮好了一壶茶,在中常侍黄明奇亲手验毒后,交于刘彻面前小几上,笑道:“陛下,此乃蜀中独有的峨蕊茶。此物唤作茶叶,蜀地都极少有人饮用,仆甚爱之。陛下若不弃,可勉力一试。”
刘彻见苏碧曦温声软语,素手轻掷,亲手奉茶,哪里有不肯喝的,忙端起莲花纹杯盏,迎面就是一阵香气四溢的清香,尝到口中,只觉香高味爽,甘芳长留,心旷神怡。
“茶者,源于神农氏也,有镇神舒缓,明目提神,利出解毒,延年益寿之效”苏碧曦给自己也添上一杯茶,娓娓道来,“陛下所饮之茶,乃是蜀地峨眉山所产。茶叶于清明之前采摘,初揉、二炒、二揉、三炒、三揉、四炒,最后经摊晾、储于瓷罐之中。芽叶炒制后,粒粒如蕊,纤绣如眉,茸毛显露,嫩绿油润。陛下以为,可还能入口?”
茶叶此时乃是山野村民嚼食之物,普通平民尚不可知,刘彻此前即便贵为天子,也从未饮过茶,初初尝来,只觉口齿留香,妙不可言,“此物甚佳,女郎手艺更是精湛,我此番很是有些福气。”
他并不以朕自称,心中只觉得与苏碧曦相处,甚是亲切。越与她相处一刻,越是为她心折。
刘彻此刻只想把她带回未央宫中,日日看着她,捧在手心,放在衣袖,片刻都不想离开。
他生来尊贵,凡是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只是此番,见苏碧曦清高自持之态,心中竟然有些患得患失之感。
他想要她。
可是她就是文锦居士,又有玄通,才学过人,如何会愿意屈就于区区后妃之位?
但是放她离开,看她跟他人成亲生子,他心里立时就恨不得把那个男人亲手千刀万剐。
为今之计,唯有年深日久,待她知晓他的好,方能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的身边。
苏碧曦闻言,垂眸应道:“能得陛下夸奖,仆愧不敢当。传言峨蕊茶有一个颇为神奇的传说。据说在峨眉山一个叫峨蕊崮的地方,住着一位仙子。这个仙子种着一株仙树,精心培育。一天,一个山民无意间闯入了仙子居住的地方,仙子被惊,所住仙境刹那间化为烟云,仙子亦化为一株茶苗,正是后来这峨蕊茶。”
女郎侃侃而谈,典故传闻,皆是信手拈来,气质典雅华然。
刘彻拊掌叹曰:“善,原来此物竟是仙家所用。女郎博学广识,不亏文锦居士之名。”
他用盖子拂了拂杯中的葱叶,“女郎既然就是文锦居士,能未卜先知,想必我今日来意,已然尽知。”
“还未恭喜陛下,又得了一帝姬,弄瓦之喜。”苏碧曦面上神情并未有一丝波动,只静静往釜中添置姜末,“陛下若肯把仆所敬献峨蕊茶列为汉宫贡品,宫宴饮用之物,独交与卓氏贡上,卓氏一门愿在西疆,屯田五百亩,以报陛下。”
她竟然知晓还未实施之屯田令!
刘彻心中大惊。
屯田戍边乃是自汉立朝以来就有的国策,只是一直以来,匈奴屡屡侵袭边疆,兵荒马乱,人口纷纷内迁,并不具备实施之条件。
且秦末大乱以来,百姓困苦,百业凋敝,满目疮痍,数位先祖即便是有心屯田,也无力为之。
自祖父父亲“文景之治”以来,与百姓休养生息,劝课农桑,轻徭薄赋,屡次减免税赋,经过数代经营,终于开始展露了太平盛世之象。
刘彻与一众谋臣自建元初年,便有开始屯田戍边的打算。只是太皇太后窦氏认为,此举有挑衅匈奴之嫌,会引起兵戈之乱,一直未有实行。
谁曾料到,今日,一个出身蜀中的商女,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