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杀如此多的饥民?
战场残酷无情,即便是炮灰,也是死在了冲锋的路上。这样大规模的杀戮,何其心狠!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王胤昌脸上肌肉抽动,面若死灰,下颌的胡须微微颤抖。
“民生多艰,罪过呀,罪过!”
吕维琪也是轻轻晃动着一颗花白脑袋,紧紧闭上了眼睛,不忍目睹这样的血腥场面。
“都是可怜人啊!”
“要是天下没有贪官污吏和豪强乡宦,大明怎么会落到今日的境地?依我看,那些流寇都是被逼的!”
董士元身旁的将士,有人愤愤然大声嚷嚷了起来。
“就是!还不都是逼的!流寇也是没有办法!”
又有将士大声呐喊,满脸的怒气。
“张世正,刘海,你们在放什么狗屁!”
董士元勃然大怒,转过头来,对着刚才说话大声的军士,戳指怒骂了起来。
“你的家人被人害了,你就要杀十倍无辜的人来替你的家人报仇吗?你是人还是禽兽?”
“大人,我只是实话实说!难道说,临阵脱逃,不该被杀吗?那些个所谓的流寇,难道都是死有余辜吗?”
被怒骂的军士脸色通红,愤愤然争辩,董士元怒火中烧,猛喝了一声。
“住嘴!把张世正、刘海拿下,关禁闭,让他好好反省一下!”
“大人,什么时候,军中不让说真话了!”
“大人,忠言逆耳,流寇都是被逼的啊!”
左右两个军士上前,把正义凛然、喋喋不休的张世正二人捆了起来。
听到二人强词夺理,杨秦使了个眼色,军士几刀背下去,二人满嘴是血,口里被塞了破布,这才息声。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董士元指着城墙上表情愕然的将士们,凶狠的目光狰狞,犹如噬人的野兽。
“抚台大人的麾下,都是英雄豪杰,为国为民,不能滥杀无辜
,不能戕害百姓,除了军规,还有做人的底线!这样公然杀戮,这是禽兽不如,是丧心病狂!”
董士元在城墙上缓缓而行,他面色铁青,所到之处,将士们纷纷自觉让出道来。
“世道不好,天灾人祸,我董士元也曾沦为叫花子,受尽世人白眼。若不是抚台大人收留,我恐怕也已经是一堆白骨了。”
他边走边说,面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可我有做人的底线,也知道忠孝仁义,杀也只杀贪官污吏,杀恶人,绝不杀这样手无寸铁的百姓。像城外这样的杀戮,我河南卫军,绝不会这样!”
“两军交战,各司其责,咱们的责任,就是城中十余万的百姓。若是被流寇破城,城中一番杀戮不说,恐怕洛阳城也会成为平地,百姓被裹挟,命运就和城外正在被杀的可怜人一样,身不由己,死生难料。”
董士元的话,让城头的将士们都是点了点头。
一味的杀戮裹挟,绝不是仁义之师能干的出来的事情。
“弟兄们,董将军说的没错!”
人群中,有军官大声附和了起来。
“要想百姓有饭吃,有衣穿,就得和抚台大人一样,兴修水利,开荒种地,养鸡养鸭,修路挖矿,而不是像流寇一样,每到一处,扫荡平城,裹挟百姓,留下的都是一片残破。就像这洛阳城周围的庄稼,流寇一来,明年还有收成吗?洛阳城万一被平了,百姓住到那里,是荒郊野外吗?”
军官的话,让城头的将士们纷纷点头,众军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都觉得董士元和军官说的有理。
“兄弟们,流寇一番杀戮,肯定又要攻城了!都各司其职,准备迎战!”
董士元大声呐喊,城头上将士各归其位,秩序井然。
吕维琪等人都是松了口气。河南卫所各军军纪森严,但并不是强压严苛,思想上的统一,才是其战力强悍的根本。
董士元回到城门楼,面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那个张世正和刘海,到底是什么来头?”
董士元阴沉的面容,让周围的将领都是栗然心惊。
“大人,张世正是陕西过来的老兵,他说自己是延安府人。至于刘海,是河南招募的新兵。”
张四娃看着董士元,疑惑不解。
“将军,你的意思是……”
“两军交战的前沿,这二人满口胡言乱语,看起来公正无私,都是气话,但话里话外,都是为流寇说话,其心可诛。”
董士元抬起头来,看着张四娃,目光炯炯。
“要是你,你会在战场之上,公然为流寇说话吗?”
张四娃脸色巨变,流出汗来。
董士元思考片刻,立即下了指令。
“四娃兄弟,你亲自过问,下去严加审问,看能不能挖出后面的人来。”
“大人,要是挖不出来……”
张四娃的犹豫看在眼中,董士元冷冷笑了一声。
“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漏过一人!我不允许睢阳卫和河南卫军中,有任何的内奸存在!”
董士元眼神狰狞,话语让张四娃心里一惊,赶紧领命离开。
董士元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