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横走了。
就在他亲手斩杀江十虎为自己的兄弟报仇的两天后,虽臂伤尚未痊愈,却还是向孙途提出告辞。身上的伤,心中难言的某种情绪,让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与往日的兄弟分道扬镳。
对此,孙途其实也早就有了预见。人各有志,这些梁山泊上下来的人其实都是自由散漫惯了的,让他们一直待在军中,事事都要听从号令行事确实太过为难他们。之前因为兄弟义气,觉着江南之战凶险,所以才一直留在军中,尽自己所能去为大军抛头颅洒热血。而现在,当大局将定,也是他们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所以当张横直接提出告辞之说时,宋江等人还挽留了一下,但孙途却在沉默后答应了下来,不但没有把个临阵脱逃之类的罪名扣到他们头上,还特意命人取来了一些金银相赠,算是一个感谢或是交代吧。
同时离去的还有李俊和童家兄弟,这对宋江来说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因为这些兄弟论起来可都是他的心腹啊。但没办法,之前李俊也好,张横也罢,所以会以他马首是瞻说到底还是因为张顺的关系,可现在张顺已战死在涌金门下,他们自然就再没有了继续留在军中卖命的理由。至于童家兄弟,他们多年来都跟着李俊,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眼见留不下人,宋江只能接受这一切,亲自将他们送出去十多里地,洒泪而别、而孙途,只是提醒了他们一句,不要再重操旧业,再做那没本钱的盗匪勾当,不然他日必将刀兵相见。
对此,李俊却是洒然一笑:“经历了这许多,我怎还不明白做贼绝非长久之计。所以这一回我打算带着这些兄弟出海转转,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呢。”
李俊张横他们都走了,但孙途却率军在杭州城驻扎了下来,并没有如不少人猜想的那样趁胜西进,去把逃往梧州的反军一网打尽。
他做这么个决定自有原因,其一就是天气变得寒冷,隆冬降临,实在不利于大军再奔波作战。虽然以往他没少在冬季出战,还打过几个漂亮的大胜仗,但那都是在没有其他更好选择的情况下才冒险做的。现在,大局已在掌握,就实在没必要再让将士们吃这苦头了。
其二就是这半年来连连转战,无论山东军还是其他厢军其实都已筋疲力竭,确实需要好好休整一下了。既然梧州的敌人也跑不了,那为何不暂且罢兵,就在杭州休养生息一阵呢?
其三,杭州在遭逢战乱大火后确实需要有人稳住局面,无论是安抚民心,还是重修城池,都离不开官军镇守。而且,能在这事上出一把子力气,多得民心,对孙途接下来的打算也大有好处,自然就更不可能轻易放过了。
其四,也是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孙途在等着江南其他地方的反应。就跟之前停驻苏州,坐等江南各地内乱一样,现在他也在等候着其他一些小地方的站队与反应,他相信,那些地方已用不着自己再派兵去平乱了。
事实也正如他所期待和预判的那样,随着杭州城破,江南各地最后的那一点坚持与侥幸也荡然无存,随即,便有不少地方的士绅开始起事,把依然忠心吴国的官员铲除,然后重新归附朝廷。
只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进入腊月之后,江南除了梧州附近的一些州府外,都已派人来杭州请罪归顺。此时,孙途只消派出一名官员,带上几人过去,就能把这些州府大权全数收回。所谓的吴国,到了这时候其实早已名存实亡,只留下梧州那弹丸之地,又失去了诸多得力臂助,纵然方腊再有本事,怕也不可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了。
北风呼啸,飞雪茫茫。将个梧州城彻底笼罩在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之中,而同样的阴霾,也笼罩在了城中所有吴国君臣的心头。
虽然得以从杭州的大败中脱身逃回来,但所有臣子心里却无半点欣喜,有的只是更大的惶恐。因为事到如今,即便他们没多少远见,却也知道自己的时日不会太多了。而对此感应得最明显的,当然就是宰相方肥了。
他不但从城中军民官员的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绝望,也从方腊那里感受到了同样的心思。压抑,忧虑,愤怒,不甘……种种情绪让方腊饱受煎熬,此时都显得暮气沉沉,要比当初在杭州时一下老了十岁不止,整个人也憔悴了许多。
杭州的丢失、庞万春江十虎等心腹臣子的死亡,带给他的打击也实在太大了些,让他不得不悲观地认定,自己的死期怕也不远了。
为此,方肥可没少前往劝慰开导,今日也是一般。在陪着方腊在不断落雪的院子里走了一阵后,他再次旧事重提:“陛下,你也不必太过忧虑了,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还有翻盘的可能。”
“老八啊,你就别再拿这等话安慰我了,我哪还不知道眼下这一局已再无生机吗?虽然现在宋军还未打过来,但只要明年开春天暖,那孙途就定会率军而来,到时候,我这一座梧州城又怎么可能挡得住他呢?连杭州都……”连续的大败,已让当初意气风发的方腊打击成完全没有一点信心的样子,连称呼都变了,再不称孤道寡,也不再称方肥什么爱卿丞相了,回到了原来的兄弟之称。
方肥沉默了一下,随即也改了称呼开口:“五哥你说的是,再想重新立国对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