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下来了,漆黑一片的树林让她们辨不清方向,只因冬日的夜晚少有月亮指路。
雨还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远处仿佛能听到一阵阵的声响,也不知道是什么发出来的,轰轰隆隆,朦朦胧胧的飘散在四周,激得二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即就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
宋凛原本走在更前方,听到动静便转过身来“冷么?包里还有衣裳!”
“不打紧,咱们现在走哪了?”
宋凛摇头,叹息道:“不知道,走到哪算哪了,现在还不能停下,我估摸着还有半晌这林子就彻底走不成了,到时候石头裹着泥流滚下来,咱们跑的再快也活不了。”
二花学着宋凛用随身带的长木杆剐蹭鞋底的湿土,将黏在脚上一绺一绺的泥巴刮下,减轻些负重。
不过只要再走几步路,又沾了一身,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借着这走走歇歇,也算是将将休息。
倒也奇怪,二人已经长时间没有睡觉,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和眼袋青紫的不能再看了,但是明亮的眼睛映照出蓬勃的精神头,这是跟生命在搏斗的过程,向死而生,唯有坚持。
互相给对方打气,一起搀扶着摸着黑前行,前方无路也有路,只能继续下去。
好在,她们的运气不算差,在渡过难熬的黑夜以后,天空泛白的时候,有一阵汽车的轰鸣声由远而近,嘟嘟嘟的鸣笛让二花的耳朵有一瞬间的失聪,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
只看到前方的大灯照在自己身上,好像被炽热的阳光炙烤一般,皮肤有些发烫,她的眼睛开始模糊,看不清东西,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就那样瘫软在了地上,顺着斜坡一路滚下去,倒在了泥泞的大路中央。
宋凛来不及拉住她下落的身体,又着急着想去搂着二花,结果也被惯性带着一起滚了下去。
她的眼角被斜坡上粗粝的石头刮伤了几处,汩汩冒着血水,头发被泥水和杂草裹挟得不成样子,论谁看到了也觉得她们二人连乞丐都不如。
开着大灯的汽车猛地停住,没一会从车上跳下几个穿绿色军装的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将二人扶起。
一个宽脸和善的男人对着唯一清醒的宋凛说道:“是不是卡寨村下来的?”
宋凛害怕得打抖,颤抖得嘴唇动了几下却一点声响也没有,男人不再多说,对着身旁的人交代着将她们扶到一边,爬上车子继续往前走。
这时,她才看到,原来后面跟着几辆绿色的大卡车,心下终于是放松了,得救了,不是那群人,眼睛一花,也晕倒在地。
二花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是简易的帐篷,抬眼间看到了一旁裹着毯子手捧磁钢杯的宋凛。
她也注意到了二花醒了,立刻起身将她扶起:“来,喝水,已经不烫了。”
看到冒着热气的水杯,二花顾不得了,咕嘟嘟的大口喝着,仿佛是要把身体失去的所有水分都给补齐了。
“慢点!慢点!小心呛着。”后背是一阵暖意,宋凛正温柔地给她顺着气。
缓了一阵,二花环顾四周,发现还有不少的人,或是躺着,或是坐着,满脸的疲惫,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后怕。
“凛姐……这……”
宋凛握住二花微颤的指尖,凑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调说:“咱们运气好,遇上了救援的解放军,把我们放在了临时救助点,这里面全是附近遭了灾的村民。”
二花还想接着问,现在是在哪里?是在镇子上么?万一遇上了那伙人该怎么办!
可是,肚子咕咕的提醒着她,该吃东西了,饥饿感在得到了舒适的环境以后猛地就冒了出来,挡都挡不住。
宋凛适时递过去一块压缩干粮,“小口吃,这玩意儿干,我再给你倒点水来。”
等回来的时候,二花已经忍不住把那块东西全部吃下去了,确实很噎,又喝了一大缸子热水搭配两块干粮才安抚好肚皮。
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心情比之前放松了许多,二花觉得身上的伤口疼的让人头皮发麻,脚心又痒又痛,她掀起盖在脚上的毯子,看到双脚已经裹上了白纱布。
“解放军同志已经给你上过药了,说是伤口化脓得太厉害,这几天都尽量不要下地走路,有什么喊我一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