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远默默地把缴费单和门诊病历本揣进裤兜里。
又扶了扶腋窝下的公文包,他并没有去缴费窗口。
而是转身上楼,直奔下一个地方——icu。
这一次,卓远拿出了《律师证》,要求查阅俞文玲在icu里的全部病例资料。
“律师?律师也查不了!我们医院有规定!”
“啥?你有委托手续也不行!我们医院有规定!查不了就是查不了!”
“什么规定?什么法律?法律规定你可以查?那你去找法律去查吧!我只能按照我们医院的规定!你听不懂吗?”
接待卓远的小护士,眼神冰冷、语气淡漠,无情地拒绝了卓远查阅病历的要求。
而这样的查阅权,法律有明确地规定,是律师的最基本权利。
卓远二话没说,转身又去了一楼的急诊抢救室。
只见抢救室里,人来人往,异常喧嚣。
没有空着的床位。
每张床上,都躺着人。
有的人处于昏迷状态。
有的抢救床上血迹斑斑,甚是骇人。
有的人则低声呻吟,面露痛苦。
床边,都是陪同的家属。
有的家属面露急色,有的家属则焦躁地大声呼叫:“医生!医生!快来!快点来!”
还不时有从呼啸而来的救护车上抬下来的危重病人。
抢救室的气氛,嘈杂,压抑,让人透不过气。
卓远抬头看了看急诊室角落里的摄像头,转身离开。
卓远直接返回律所。
今天在医院的遭遇,其实,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打电话给师父温阙非。
“师父,我去过医院了。”
“情况如何?”
“跟预想的一样,取证很困难。”卓远如实回答。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律师不愿意接这种案子的原因之一。”
温阙非言简意赅,一语道破。
“师父,我有个想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说来听听。”
卓远把自己的想法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我认为这个思路可行,就按你说的去办吧!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是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二是遇事要冷静,不要莽撞。至于你对于案子的想法,师父支持你!”
“谢谢师父。”
卓远知道,这个案子他接了,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得自己去解决。
这同时也是师父对他的考验。
医疗纠纷案件——患者和医院打官司,患者本就处于弱势地位。
一是因为,老百姓对于医学上的不了解、不专业,医生说几个专业名词,就足以让一般的老百姓云里雾里、两三下就被绕懵了,自然会被医生牵着鼻子走,医生说啥就是啥。哪有什么判断力?
二是因为,一旦遇到医患纠纷,患者往往在收集证据上明显处于弱势地位,毕竟所有的证据都是在医院形成、并由医院负责保管的。
这两大严重不对等的“硬伤”,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几乎不可能改变。
这也导致了很多律师谈“医”色变,对这类案件敬而远之。
卓远偏不信邪。
他没有放弃,继续收集证据。
他下午又去了趟医院。
不过,这一次,他可不是一个人去的。
而是直接带着医院所属辖区派出所的两位民警。
他打算“狐假虎威”。
这一次,他顺利地将俞文玲这一案件所需要的全部材料,包括抢救室当日抢救俞文玲的同步监控录像都给调取了出来,当然也包括最重要的抢救记录和icu的全程记录。
看来,法律不是不好,而是得有“好人”去执行啊!
卓远深以为然。
在医院门口,卓远客气地跟民警同志告别道谢。
余光中,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和自己擦身而过!
竟然是那个从卓远十五岁起、就一直拒绝见面的那个人!
沈雅凡!
只见她一手拿着医院的一摞化验单,一手轻捂着肚子,脚步虚浮地低头慢慢走着。
“凡凡哥?”
卓远在身后,轻声喊住了沈雅凡。
沈雅凡定了定身,她显然也听出了卓远的声音。
可她没有回头,反而是加快步伐,似乎是想要逃离。
卓远没给她这个机会,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沈雅凡毫无防备,身体被拽得趔趄了几步。
卓远实际上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怎地凡哥如此虚弱?
他嘴唇紧抿,目光如炬,紧盯着沈雅凡。
沈雅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