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原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在董府费尽口舌的时候,老山长左冷禅也在自己屋里端坐着。
他看似云淡风轻、不以物喜,唯有时不时向门口张望一眼,才暴露出他那七上八下的心情。
不多时,只听见“吱呀”一声,他不由猛的站了起来。
仔细一看,却是风吹开了窗户。呼呼的寒风灌了进来,让有些头脑昏昏的老山长清醒了一些。
他不由自嘲道:“岁数大了,反倒不如当年洒脱了!这真是有所求,则有所惧,继而患得患失起来!”
老山长可笑的摇了摇头,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就要关那被风吹开的窗户。
不意正好看到一人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老山长借着皎洁的月光定睛一看,来人不是自己等待多时的弟子黄德清,又是哪个?
“怎么了?”老山长刚刚问出口,不由想起来这话传出去不好,便补充道,“进屋说吧!”
“山长?”黄德清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山长,连忙在门外对着窗户施了一礼,推门走了进来。
那老山长连忙先后把窗户和房门关的严严实实,这才追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舜王大胜,官兵损失惨重,三总兵一死一像一逃,三副总兵全部战死,两参将全都降于舜王!至于五省总督洪成畴至今下落不明,尚未探知!”黄德清连忙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的尽数说给老山长听。
说完之后,犹自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试探着问道:“师傅,咱们这算是押宝押赢了?”
“什么押宝?合着你当师傅和你一样是赌徒呢?不学无术!”老山长闻言不由训斥道,“正确的说辞,这叫做舜王天命在身,宵小之徒散退!”
“高,实在是高!”黄德清闻言连忙熟练的溜须拍马道。
“滚!”老山长明显不吃这一套,反而打量了黄德清几眼。
直到把黄德清打量的有几分发毛了,这才说道:“你那一身藏着掖着的本事终究上不得台面。而你又不知道收敛,早晚是番祸事!”
“那,师傅我……”黄德清闻言有几分不安的求教道。
“这样吧,我一会儿修书一封,你替我捎带给一位故人。若是你能够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其出仕舜王,也算有功,或可无恙!”老山长提点道。
“啊?师傅,先前舜王和你演了好一出千金买马骨的戏码,你这‘马骨’倒是卖上了好价,也没见吸引真正的‘千里马’来投啊!连舜王和师傅你们都无能为力,我一个普通弟子能做些什么?”黄德清闻言不由不自信道。
“蠢货,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老山长闻言不由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昔日舜王名声虽盛,愚钝之辈亦多以匪视之!”
“如今舜王大败官兵,全据河南府可知矣。有土有民,斯为君,中原才学之士岂不动心哉?”
“这不就是见风使舵吗?”黄德清闻言不由讥讽道。
“舟子行船,若不见风使舵,如何行千里也?也不怕风大浪高,船毁人亡?使船尚且如此,而况做人乎?”老山长训斥道,“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岂可反其道而行之?”
“此次你见了我那故人,姑且以兄事之。你替我为舜王把好话多讲,你就说舜王倡天下大义,欲平天下,致太平,当可说得此人前来。”
“就这么简单?”黄德清有几分不敢相信。
“你说该怎么说?难道你要说如今舜王造反造的好,咱们不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千辛万苦去考那虚无缥缈的科举,不若从贼富贵来的快?”老山长气的吹胡子瞪眼。
“不敢,不敢……额,不是不是!您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就是!”黄德清吓了一跳,顿时怂了。
老山长犹自不放心,叮嘱道:“次让你乃是个义士,又有文武全才,若是你说的动此人,日后你即便有所犯错,其人亦当全力助你,你且好之为之!”
那黄德清闻言连忙千恩万谢的去了,连夜赶路,到了第二天上午便赶到了孟津。
他打听了半晌,打听得道路,便一路前往那双槐里去了。
这双槐里正是张顺第一次接触的文人墨客王铎的家乡,文风颇盛。
黄德清不费多少功夫,便找到了老山长故人的住所。
黄德清稍微拾掇了一下,便轻轻敲了敲院子的门。
“请进!”一个苍老的声音应道。
黄德清连忙推门进来,只见一精神矍铄的老者,身着洗的发白的衣衫,声如洪钟的问道:“不知客人有何为难之处?可是要找老夫?”
“不知李应五可在?我奉家师之命,前来求见与他!”黄德清毕恭毕敬的问道。
“哦?可是嵩阳书院的左老山长?我那孙子帮邻家执掌红白喜事去了,不知何事?可否说与我听?”那老者试探着问题。
“这……”黄德清万万没想到自己遇到了这么一遭,连那李应五的面都没见上,对人家祖父说要劝人家从贼,这话怎么说出口?
“男儿行事当坦坦荡荡,怎生支支吾吾,莫非有不可对人眼之事?”那老头眼睛一瞪,倒吓得黄德清一个激灵。
“说吧,应五的主我还是能做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