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王仁义,既往不咎;义军募兵,月饷一石;不拘米粟,月月如数!但凡天下武艺精熟者,无论明金鞑虏,皆可应募!”
第二天天刚亮,太原城外就响起了义军响亮的鼓噪声。
那左柱国、兵部尚书兼左督师朱燮元连忙穿戴整齐,登城一看,顿时脸黑了起来。
原来义军正派遣了七八支骑兵小队,在城外敲锣打鼓,大呼小叫,挑动太原城内民心、军心。
朱燮元站在高大的太原城上,看了半晌,不由面无表情的下令道:“派人出城,把这些苍蝇赶走!”
“这......这不妨事吧?”大同总兵王世仁闻言一愣道。
“难道偌大个太原城,还能被他们喊几嗓子,喊下来不成?”
“你自己的兵每月领几两银子,又拖欠几年粮饷,难道你自个心里没数吗?”朱燮元闻言鼻子差点被气歪了,不由怒道。
“督师确实小觑了末将麾下人马!”王世仁闻言反倒笑道,“这些人和南兵不同,多是卫所军籍出身。”
“既入军籍,都是有家有业的人,哪个敢投贼,我就杀他全家老小!”
“军籍?自太祖以来,军籍逃籍者不计其数,你还想凭此拿捏人家?”朱燮元差点被他蠢哭了,不由拂袖而去道。
“你有和老夫这闲扯的功夫,还不如自个去清点一下人头!”
原来一则义军新到,二则太原城庞池大,所以义军只驻扎在城南,并没有围死太原城。
故而偌大一个城池,自然有砍柴、打水、排放粪水等一干日常事务要处理,那朱燮元也不会自绝于外。
如此一来,有那么些士卒趁机偷偷溜出去“从贼”,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且不说那左督师朱燮元和大同总兵如何清点兵额,却说张顺抵达太原城外以后,疏浚河流,挖掘渡口,平整土地,构筑防御工事,建立粮仓,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舜王,舜王殿下,原来你在这儿呢,你可让我一阵好找!”正当张顺站在高处,沉浸在类似前世那种热火朝天的工地景象的时候,徐全匆匆忙忙赶来抱怨道。
“怎么了,徐全?”由于张顺并没有什么架子,喜欢和众人打成一片,故而不以为忤。
“殿下,将士们千里迢迢而来,可不是为了做个泥瓦匠,来这里盖房子来住!”徐全不由不快道。
“昔年以宋太祖英武大度、神武独断之能,数伐北汉而不克者,皆因北汉引辽为援之故。”
“其后,宋太宗赵光义虽不如其兄远矣,犹知派遣云州观察使郭进拒石岭关,以阻辽军,然后太原乃下,北汉乃灭。”
“如今太原形势,与当年北汉仿佛。若义军顿兵太原坚城之下,明军宣大蓟辽四镇精兵援于北,吾恐舜王有宋太祖赵匡胤之失,还请舜王慎之。”
原来历史上,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以后,曾数次攻打以太原为核心的北汉,结果每次都因为辽国来援而兵败垂成。
所以,徐全见张顺在太原城外大兴土木,以为长久之计,深以为忧,故而前来进谏。
张顺闻言不置可否,反倒上下打量了徐全一番,扭头对孙传庭哈哈大笑道:“不意徐元锡居然有如此见识,让他做这许久的参谋,却是本王屈才了!”
“舜王?”徐全一听张顺这话,顿时也分不清是正话反话,却是有些懵了。
“算啦,孙先生,还是你指点指点他吧,说不定日后培养一番,又是一员大将!”张顺也不是解释反倒扭头对孙传庭笑道。
“那……那孙某就班门弄斧了!”孙传庭迟疑了一下,这才应了,扭头对徐全笑道。
“元锡既然能想到此处,可知舜王如何想不到此处?”
“这……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关窍不成?”徐全闻言一愣,顿时也反应了过来。
舜王素来用兵如神,鲜有疏漏,这一次如何会出现这么明显的失误?
“列阵而战,是为战阵;战阵之外,是为战役,此乃舜王之正论。”孙传庭闻言不由笑道。
“如今元锡已经跳出双方列阵而战的窠臼,可谓知战役矣!”
“如今元锡已经领兵在外,不知中枢策划,能想到战役层面已属不易,却不知战役之外又有大战役,是为战略。”
“如今舜王布置,在战役上来说,自然是漏洞百出。若是跳出战役,从战略而言,却是绝妙!”
“不知……不知妙在何处?”徐全突然觉得隐隐触及了真相。
“妙在调虎离山,一石二鸟!”孙传庭若有所指的指了指北面道。
“你……你是说‘辽国援军’?”徐全灵光一闪,突然恍然大悟道。
“孺子可教也!”孙传庭不由拊掌而笑,同时也颇为敬畏的看了张顺一眼。
当初他也是这山西巡抚,曾经以舜王为敌,设想了很多策略。
如今观舜王用兵,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超然物外。
若是自个在此,恐怕应对之法未必比朱燮元好到哪里去,最终不免败亡的结局。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感谢当年那些污蔑自己的人。
若不是他们逼的自己走投无路,恐怕如今在这太原城中走投无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