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门闻言大是欣慰,赶紧伏身补充到:
“公方大人明断啊!毕竟逆贼三好的余党在四国颇有势力,伪左马头也尚在。”
此话一出,那边几人,纵然不服,也是无可奈何。
逆贼三好的余党倒罢了,“伪左马头”却是足利义昭心头一根刺。
左马头乃是一个从五位上的朝廷官位,理论上无甚特殊之处。但在室町一朝,这个官位被足利家垄断,向来只授予征夷大将军的继承人。
当年上代公方足利义辉被弑杀,足利义昭流浪在外,为了表明接任将军的决心,自然也要以“左马头”自居。
而三好那边也没闲着,扶持了足利氏的另一脉,义昭的堂弟义荣,也叙任了左马头之位。但由于后续三人众和松永内斗,这个“足利左马头”一直没能办完接任将军的手续,就被织田的上洛大军赶出了近畿,逃亡至四国的阿波。
逃亡之后,足利义荣仍在三好余党扶持下打起“征夷大将军”的名目。虽然说服力很低,但始终令义昭有点忌惮。
虽然这个被称作“阿波公方”的政权不被广泛承认,但“左马头”之事,却是白纸黑字,有天皇宣旨背书(毕竟那时候三好控制京都)。反倒是足利义昭的左马头,是先自称,后来朝廷捏着鼻子追认的。
这点差别看似细微,可就怕有心人借题发挥啊!
有传言说足利义荣已经患上重病,寿数无多。不过终究还是没死啊?在得到这位堂弟咽气的确切消息之前,现任将军是绝不希望织田信长出什么意外,让三好家玩什么惊天大翻盘的。
一时气氛有点冷,幕臣都不敢出声,尤其是反感织田那几位。
足利义昭心里也是压力巨大的,但身为当主,他还是尽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
“尔等所言,皆是出自公心,只是失之偏颇。现在讨伐逆贼未竟全功,四野大名如朝仓、山名等又只知自保,不思为幕府效力。所以一时之间,织田氏乃是我所依仗的,绝不可轻易贬斥。至于日后——”
将军大人眼色变得锐利起来,他换了个姿势,接着说到:
“——至于日后,先要恢复幕府政所、问注所的职能,也要让我所任命的畿内列国守护各自掌握实权,同时利用大义名分,调解天下大名间争斗,不使互相吞并壮大。如此足利家便可再兴,而后信长自然不敢放肆妄为。念其上洛匡扶之功,届时就没收和泉、近江、伊势的领地,留尾张、美浓二国,依然让他做个强藩。”
这一番筹划透露出来,底下自然齐呼——
“公方大人圣明!”
一色藤长赶紧上前道:
“主上高屋建瓴,深谋远虑,一人之智,胜我等万人!”
真木岛昭光立马接上:
“以前下臣还一直心怀惧意,今日才知道,什么织田、三好、朝仓,在公方大人心中皆是外强中干耳!”
摄津晴门对这些马屁暗地嗤之以鼻。他身份最高,倒也不需太过摇尾阿谀,而是问了个现实问题:
“臣等愚钝,今后该如何处置织田家,还请主上示下。”
足利义昭毫不犹豫地回答:
“此事我已想好了,便是三者——其一厚其枝叶,减其主干;其二虚抬官位,耗其钱粮;其三分置诸将,离间君臣。”
接着捋须而笑,面上显出几分得意,补充到:
“首当其中便是这和泉守护。这和泉国虽然地狭,却土地丰腴,港町繁盛,是畿内五国第一富饶,本该由幕府派人管辖。实是迫于无奈,才将守护职役授予信长。他以此名分,即可收敛下巨财。我岂可轻易遂他心意了?”
“您可不能反悔撤掉这个守护职役啊!”摄津晴门失声急道。
“自然不会。”义昭皱皱眉,“我怎么会做那种让天下人嗤笑的事情?只不过要给他选个合适的守护代人选罢了!信长居住在美浓,离界町有数百里之遥,到时候也是鞭长莫及。”
“可是这样会让信长恼羞成怒啊!而且……”摄津晴门依然是紧皱眉头,“而且幕臣之中,稍有兵力的人都已有司职,余者,恐怕……恐怕是无力去管理和泉一国了。”
这话才是说到根基上来。幕府衰弱已久,非但是没什么兵,更没什么领过兵的家臣。和泉国离京都也有百多里,还处在对抗三好的前线。在座诸位三渊、一色等,说出去虽还是武家子弟,但真敢出去独自领兵与人对阵吗?
少数几个能战的幕臣,和田惟政已经去了摄津,细川藤贤是近江,细川藤孝则在北山城驻守。有能力者最多再加上个明智光秀,但此人的身份……
“我何时言过要派足利家臣去了?”义昭脸上闪过阴鸷的一笑,“我属意的人选,是织田家臣平手汎秀!信长以厚禄策反明智光秀,当我不知吗?我自然也可以高官诱惑他的家臣!”
一阵沉默。似乎是众人被这番话所震惊。
片刻后——
“妙计啊!”
片刻之后最先说话的是真木岛昭光。他伏身于地,向足利义昭大呼道:“公方大人真是妙计啊!一箭双雕!”
“公方大人英明!”一色藤长也反应过来,“信长久居美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