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正巧碰上曦上羽,禹汣浠高兴晃了晃手上的玉盏瓶,得意道:“铛铛铛,半月的成果,走,跟我一起去试试!”
曦上羽接过装着棉球和布带的篮子,“干嘛骗我?”
禹汣浠没反应过来,微张着泛红的嘴巴,迷惑盯着曦上羽。
曦上羽补充道:“你又一个人熬夜,叫上我陪同会死?”
禹汣浠明白了,垫脚将手搭在曦上羽肩上,调笑道:“我夜猫子,不贪睡嘛——”
手触碰到人的那一刻,曦上羽明显僵住了,脚步也停滞不前,禹汣浠飞速将手撤回,十指交叉不安揉搓两下,背于身后。
语气平常,继续道:“抱歉,顺手了。我哪像你,眼圈跟烧着的干柴似的,你要猝死了,武陵又得找我麻烦。”
曦上羽蹙眉抿着唇,控制住情绪,回应道:“不会。”
找到最近的一户农人,禹汣浠与之交涉,农人很爽快地接受了新药物的试验,“本来就疼的不行,啥子药都可以往上撒,没得问题。”
半月过去,伤口还不见愈合,触目惊心的鲜红看得禹汣浠右眼突突猛跳,他小心翼翼用棉球蘸了酒擦拭,又将玉盏瓶中的药汁倒出,轻轻擦拭在血口。
禹汣浠刮紧张刮蹭着食指边缘的一点肉,那块地儿被弄的通红。
他像一个等待宣判结果的囚徒,注意着农人一呼一吸的频率,生怕错过一点反应。
药物相克,农人发出声惨叫,禹汣浠心中一颤,抖着手想检查有何不妥。
悬在半空的手被农人一把握住,激动的声音传入耳畔,“没疼了,神医啊,真的没得事了!我…没得事了…谢谢您啊!谢谢您!!”
农人已是泪流满面,边说边要挣扎着下床给禹汣浠磕个头,禹汣浠一把抱住农人,咽着气道:“还要好好修养呢,您可是第一位受用者。”
镇定跟农人交代好后续注意事项,禹汣浠拿着东西同曦上羽出了门,红着眼望向曦上羽,激动不已,“成了,我们真的做到了。”
两人相视而笑,禹汣浠提着篮子蹦蹦跳跳往回走,一步三回头,一路都在叭叭说着, 嘴就没停过,
“我们真的很厉害哎!”
“等岚木梫回来,我要让他做一大桌子菜招待我”
“山重水复疑无路,死了一回又一回,绝望中才有生机。”
“幸好我们摔下悬崖了,漫山难寻,我们运气怎么这么好!”
“曦上羽,你简直是我的福星!”
莫名被夸,曦上羽接道:“小神医降世,我可没出什么力。”
禹汣浠回过头来看他,掰着手指头数:
“曦上羽,整理药材分类,装订药方分发,捣药亲身试验,以身犯险寻药,照顾朱上述,安排伤员药物……”
“最重要的是,做出了巨型发酵木桶,让我省了十倍力,不要妄自菲薄,你可是主力。”
曦上羽有些惊讶,“你如何得知是我做的?”
禹汣浠摇头晃脑,“武陵善于练武,也善于器物制作,而且你割木头的声响超大好吧。”
曦上羽忽而一笑,认真道:
“禹汣浠,本来我挺信“初见定终身”这句话的,你是例外。”
人与人的羁绊,从第一眼开始,或惊鸿一瞥百世沦陷,或匆匆略过未掀波澜,或一时兴起继而背道相驰,或一生悔过一次的眼眸交错……
曦上羽向来信自己的第一感觉,一眼辨出一个人的性情,先入为主的认定,可所谓的第一印象,何尝不是捕捉的一瞬?
若第一眼见的是挑灯夜战的禹汣浠,摸头哄朱上述睡觉的禹汣浠,劫后余生谈笑难得经历的禹汣浠,叉着腰与金黄叶蛇对骂的禹汣浠,悉心照料病人的禹汣浠……
曦上羽想着,他们应该会结为好友,幸而如今也是,只是晚了点。
曦上羽释然一笑,心道或许应该换个说法,“一人性情,非生死一瞬不能定。”
禹汣浠愣愣望着曦上羽,不知如何作答,耳畔只剩突突的心跳,猛而有力,重重砸下。
正所谓相识乃上天随机洒落的缘,相知若互诉羁绊牵出的线,相惜非乐极至悲不能得。
他与曦上羽相识不过一月,却已历经数次生离死别,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
半晌,禹汣浠应道:“幸而,你也是例外。”
当天禹汣浠便去见了岚木楠,岚木楠将全部的人力调至解药制作与分发中,效果显著,不出七日东篱周遭农人均可下床走动。
是夜,岚木楠同禹汣浠与曦上羽两人用餐,岚木楠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站起来道:“小浠,这次真多亏你,不然哪能这么快解决——”
说着说着便开始抹泪,禹汣浠站起来抱她,安慰道:
“楠姨,又不是外人,说这些干嘛,我在您这吃得好睡得好,可不得干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