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岁月又过十万载。
这一日,女娲出关。
凤栖山上霓虹漫天,如同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直到不周山前。
女娲站在天穹,纵然只是一重天,却令人生出一种高高在上,远在三十三重天上的感觉。
煌煌圣人威严降临洪荒大地,无数巫族匍匐于地,不能起身。
所有大能都再次看向不周,不过这一次是看戏。
十二祖巫面上阴沉走出大祖巫殿,他们一个个显出祖巫真身,亿万丈高,护住身下无数巫族。
帝江冷然开口道:“女娲圣人!不知来我巫族,何干?”
他并未因为女娲是圣人,就心生恐惧,就退缩胆怯,巫族中没有恐惧这种情绪。
女娲澹澹的眸光扫过十二祖巫,眼中没有愤怒,没有忧伤,只是如看蝼蚁般的漠然。
“当年巫族以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战我妖族,致我兄长陨落。兄长为我至亲,为他了结因果,天经地义。”
玄冥冷笑道:“虚伪!要战便战,还要拿出一套说辞来伪装自己。”
女娲撇了玄冥一眼,眼眸中冷漠的没有感情。“我是说给这天地听的,向你解释还没有这个必要。”
玄冥面上羞怒不已,但终究忍住了。
女娲悠悠道:“巫族为盘古后裔,敬崇盘古为父神,自认盘古正宗。可却以万灵为食,屠杀不知多少亿万生灵。累累白骨堆积,未必没有不周之高!
可这天地都是盘古大神所开,惧是盘古大神所化。追根朔源,洪荒生灵,一草一木,一山一石,凡有灵众生皆是盘古后裔,皆心敬盘古,与你巫族并无不同。”
十二祖巫面色惧冷,祝融喝道:“可笑至极!那些蛮荒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愚昧兽类,也配与我巫族相提并论?”
女娲目光越过十二祖巫,看向不周深处,那里有一座盘古殿。
“众生平等,有何不可相提?若真要有什么不同,你十二祖巫是盘古大神心头精血所化,其他众生为盘古大神血肉发须骨骼所化,皆是盘古大神后裔,也就这一点不同了。”
共工怒喝道:“胡说!我等对父神盘古的敬仰又岂能是你们可比的?”
女娲多次被顶撞,仍旧不怒不愤,再次开口道:“巫族敬仰盘古大神,是狂热所现,是直言敬高,是不加遮掩的敬爱。
万生对盘古大神的敬爱,是藏于心底,是合于言行。万灵谁不曾拜过盘古天地?谁又不曾尊天护地?哪一个又曾抱怨过天地分毫?
直白的敬爱是敬爱,委婉含蓄的敬爱,便不是敬爱了?
而且天地众生因为你们巫族有了盘古正宗与平凡生灵的区别,只允许你们巫族毫无顾忌的敬爱,其他生灵便不敢这般学着你们,生怕被尔等屠杀。
你们自诩盘古正宗,可又对天地做过什么?可曾教化众生?可曾庇护山河?可曾有功与天地?
你们做的只有屠杀众生,只有征战万族不惜破碎山河,只有自尊正宗。
盘古大神之心就埋藏在不周山深处,你们取之其血,不涸不止,你们征战妖族不惜惊扰不周踏着不周而登天界,将盘古大神的嵴梁践踏脚下,踩着盘古大神的肩膀去征服万族,我妖族立族升天尚且只登建木而不踏不周唯恐惊扰盘古大神的遗躯,可你们,盘古正宗,又做过什么?”
十二祖巫被女娲一字字一句句敲打心中,撞击心灵,无数巫族心中迷茫,心中惶恐。
天地间万灵闻之而有感,众生平等,皆是盘古大神所化,何来正宗与否?
无数生灵跪拜女娲娘娘慈悲,无数大能心中有愧,更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建木上,青灵看到女娲娘娘一字字一言言诛巫心,启众生,心中感慨,圣人行教化功德,有圣人治世,当世于不同。
他们心自问,确实少了一份如女娲这般的担当与责任,敢犯天道忌讳,敢言众生所不知,天地之辛秘,能止心中私仇而明断天地正理!
或许,这就是他不会成圣,即便知道天地未开也不曾去争那圣位的原因。
圣心之人,圣贤之人,才配得上圣位,才能冠之以圣人。
十二祖巫沉默,后土不忍巫族失心,道:“即便女娲娘娘言明皆天地正理,可我巫族若不食血肉便将中煞而亡,我巫族亿万族人便要放弃生存之权利吗?”
女娲看了眼天,道:“道祖心怀大智慧,想出以混沌神魔真灵补全天地意志,甚至不惜舍去自身。但谁人又知,神魔意志影响天道意志,巫族生来如此,天地矛盾,两极相争,莫不外乎天道之意。
但望尔族,可有它法,与万灵共存天地。”
烛九阴嗤笑道:“如此说来,即便是女娲娘娘贵为圣人也无法止我巫族之痛,那凭和指点我巫族如何行事?”
女娲澹澹道:“即便巫族有此先天之劫,却不该屠杀万灵,丝毫良性不知,以至于万灵亡族灭种。
须知杀戮亦有法与序,当留生机一线,你们巫族做的太绝。”
“呵~”蓐收怅然失笑:“为天地万物留一线生机,那谁人又留给我巫族一线生机?”
女娲这次却不再言语,只是目光落在了后土身上,然后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