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尺外,一张红木大床。隔着一层轻纱帷幔,可以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影。
走到床边,撩起帷幔。
祖万易闭目躺在床上,修长脖颈上几条伤痕十分明显。胸膛缓慢起伏,口鼻间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他看了几息,放下帷幔,走回桌边坐下。
一片静谧中。
时间如流水,转眼到了深夜。
“嗯~”
一声吐气轻哼。
接着,帷幔后响起一阵窸窣声。
一个人影转了两下,余光扫过桌边,翻过身子侧躺下,一手撑住脑袋。
“师兄?”
卢通缓缓睁开眼睛,道:“什么毒?”
“不是毒。”
祖万易坐起来,拉开帷幔,下床后随手披上一件白袍。
走到窗边长桌处,倒了一杯清水,一边喝水、一边端着水壶走到对面坐下。
一杯喝完,又倒了一杯。
祖万易打了个哈欠,道:“是瘾。”
“瘾?”
他端坐不动,神色也是毫无波动。
擒气宗内有十二重丹楼,只要不立即夺走性命,毒药、或者瘾,全都一样。
凭借宗门底蕴,这种威胁算不上什么。
他更好奇,祖万易到底在搞什么鬼。
祖万易大觉初醒,看起来还有一些困倦。
“血瘾。”
说完看了眼杯子里满满当当的心血,苦笑道:“这味心血是无上灵药,喝了有百益而无一害。”
“这么好的宝贝,为什么送我?”
卢通心中半信半疑。
心血的确有用。
喝了之后,两天来血肉一直微微发热,气血十分活跃,练习《八体功》也是事半功倍。
除了今晚的怪痒外,也没有其他不适。
“因为师兄帮了我大忙。”
祖万易伸手理了下散乱的长发,笑道:“不瞒师兄。自从起雾以来,师兄喝下心血,我才第一次睡上安稳觉。”
二人对视一眼。
他摇了摇头,道:“你不是那种做了亏心事会睡不觉的人。”
“不亏心,是怕。”
祖万易回忆起之前的日子,眼神中扔然浮出一些惧怕,喃喃道:
“怕城破,以后生死全由欲鬼掌控,半点不由自己。”
“怕城不破,做过的事情败露被众人围剿。”
“怕我爹,我知道瞒不过他。”
“怕我娘,担心她把事情捅出去。”
“怕奉烛宗,高来高去的仙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找到我。”
“也怕师兄,师兄只用了几天就盯上我,那时整夜不敢睡觉。”
说着嘴唇开始颤抖。
卢通沉默下来。
之前见面时,总觉得祖万易的故作平静下,掩藏了一些邪性、疯癫。
没想到不是邪性,而是恐惧。
恐惧,可以把人逼疯,让人生不如死。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心血,思索许久,一点点猜出了前后因果。
第一次见面,祖万易打算杀人栽赃。
察觉他不是普通修士,并且不在乎邪修、欲鬼之后,估计很快就变了念头。
之后,杀于速、送欲鬼、见祖明京、图谋麒麟腿、喂心血……
经过一桩桩大事小事,祖万易好似一根藤蔓,一圈又一圈地缠了上来。
如今……
再想甩脱已经不容易,最少得掉一层皮。
而且也未必舍得。
卢通一口干完心血,重重地放下酒杯。
“你倒是好算计。怕死,所以借我保命!”
“师兄莫怪!擒气宗是条大船,上了船才有活路,小妹也是逼不得已。”
擒气宗弟子的名头,是一艘保命大船。
卢通在船上。
而且只要他点头,祖万易也可以沾光,借此得一条活路:
城破了,可以跟着奉烛宗一起逃;
城不破,事情败露了,也可以保命;
至于奉烛宗、祖明京等,有擒气宗弟子挡住中间,也不能肆意出手。
火光通红,映得满屋皆红。
两人坐着桌边,像一对儿淋了鲜血的恶鬼。
卢通笑了下,道:“你就不怕上船容易,下船难?”
“上了船,谁还愿意下去。”
祖万易抿了抿嘴唇,嫣然一笑,神色中没了恐惧,多了些真正的邪性。
他咧开嘴唇,笑容得更加灿。
“很好。我这艘船可不能白上。”
“那只欲鬼可以当做船资。它本事不大,也不堪重用,杀了并无后患,师兄随时可以动手。”
“主人!”
耳边,欲鬼的声音立即响起:“主人,有用!《三通七过经》、《绿衣华裙》、《叠胎仙》……”
“嘘!”
声音立即停下。
卢通缓缓摇头,道:“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不能作数。”
祖万易低下头。
很快又抬起来,伸手拿过酒杯,凑到嘴唇前。
一条四寸长的肉舌伸出。
中央,祖万平、祖祥、祖启、祖离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