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戴都戴了,便不好中途再将它取下来。没办法,别人那探究式的目光,钟离湲也只能暂时先受着。索性时间不长,待救出陆伯,灭了孔伯炤的势头,他们便可回府,过自己的生活,这些目光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果不其然,陆景行几人向南启炔简单问候了几句后,南启炔便用探寻的目光在钟离湲身上稍稍打量了几眼,随后略过钟离湲,直接将视线凝聚在了这个手持拂尘,慈眉善目的白发老道身上。
南启炔也算阅人无数,见远曲道长风骨不凡,他那双沉稳的眸子不觉深邃了几分,上前两步,拱手一礼,话语诚恳:“在下南启炔,不知道长该如何称呼。”
“贫道名号远曲,幸会幸会。”远曲道长一挥拂尘,点头而应,脸上是和善的浅笑。
南启炔将眼睑一抬,里面闪过一丝诧异的光,面色亦是一变,开口道:“原来是远曲道长,久仰大名,今日一见,甚感荣幸。不知道长来此所谓何事啊?难道说飞彻崖连凌居观也不放在眼里?”
作为暗艳阁一阁之主,凌居观的观主,南启炔岂能不知,只是未曾见过而已。毕竟凌居观并非江湖势力,但底蕴却是深不可测,弟子门人终年身居观中,甚少在江湖上露面。
不过江湖人也仅仅是只知凌居观中这个远曲道长的大名而已,真正的隐士是不需要留名的,比如延陵楚便是如此。
入道十六载,江湖人对延陵楚的认知依旧停留在中原国大皇子这个虚名上,当然便不会有人将远曲道长口中的师叔与他联系在一起。他们所知道的不过是中原国的大皇子自小沉迷道法,从不过问朝政,倒是去凌居观做了个小道士,碌碌无为而已。
“这倒不是。贫道只是出来云游,以求增长见解修为。不曾想,途遇柳庄主与陆府主,听闻有贼人近日在江湖四处作恶,故随柳庄主他们一同而至。惩恶扬善乃是正义之事,贫道理应尽一份力。”远曲道长语气诚恳自然,并伸手指了指柳旪洛与陆景行两人,说话间,长须便是一番轻颤。
昨日绝尘宫宫主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远曲道长亦是如此回答,而柳旪洛只是点头附和,很自然地替他隐瞒了一些事。谁还没有个秘密,能替人保密也算是一种修养。
在怪异的氛围下,白暮山庄的人与绝尘宫相安无事相处了一日多,最终还是绷不住了。几个手下人再次发生口角之争,旧事重提,便在空地上动起手来。
午后的骄阳似火,十几人打得不可开交,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内力激荡,汗液飞洒,卷起地上石子无数,使观战的一群人眼花缭乱。
然而两门派的掌事人对此毫不过问,只是默默的看着,让这些人放手去打。其他门派的人见他们自己的主子都不去管,他们就更没必要去插手阻止,纷纷事不关己,坐山观虎斗,不一会儿便在空地边缘围作了一个大圈。
“哥,你瞧,要是真正凭武力,绝尘宫的人也不过如此呢。”白郁霜一副闲适姿态,双臂环胸立在白郁霆身侧,,目视着几人打斗的地方,嘴角始终噙着一抹轻视的笑。
白郁霆闻言将目光投向了空地对面,瞧着绝尘宫宫主郑绝飞,他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与仇怨,冷冷开口道:“世上不只他一人会使用诡计,他不是喜欢背地里玩阴的吗?这次便让他们有去无回,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妹妹你放心,你所受到的羞辱,还有叔父的死,这次都将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可接到消息,人手可都安排妥当?”白郁霜带着询问的目光侧头,望向白郁霆的侧脸,骄阳洒了她半张脸,帽子上的银片在风中清脆作响。
白郁霆目视着战况,略略摇头,说道:“还未,不过我想应该快了。结果已摆在眼前,耐心等待,绝尘宫已逍遥不了几日。”
“嗯。哥,叫他们停了吧,没必要将力气花在这种小打小闹上。先养精蓄锐,等到了绝尘宫的葬身之地,要怎样打杀都随他们。”白郁霜语气平淡,冷冷地收回刚刚那扫了一眼混乱场面的目光,转身离开人圈向树荫下走去,在风中留下一串银饰碰撞的脆鸣。
白郁霆正要下令让自己的人止息打斗,话还未开口,一道缥缈的声音携带着呼呼风声,便从东边山林的上空传了来:“大敌当前,怎么自己人还动起干戈来,如此又该如何共同御敌?”
这声音听在钟离湲耳里只觉得既遥远又虚幻,却带着一种不可忽略的气势,还令她隐隐感到熟悉,倒像是自己所熟悉的人,却也未猜出到底是何人。能够隔空传音,想必内力一定了得,况且这还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飞沙走石中,那几个打得热火朝天的人手上动作皆是一滞,随即收住招式,同其他围观的人一般纷纷扭头向东边望去。
在众人良久的引颈而望中,山林上空终于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声,眨眼功夫,就见四位黄衣女子手抬薄纱轿辇轻飞而来。风拂阵阵,轻纱舞动,里面斜倚的女子在纱幔掩映中若隐若现,仿若自天而至,柔弱的朦胧之美尽显。数百个门人紧随其后,纷至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