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记得宫徽斋的琴?”陆景行垂眸静静看她,唇畔绽笑。
听陆景行这样一提醒,钟离湲弯眉一笑,心中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略显激动道:“这么说,当时的琴,是你送的?”
陆景行点头:“那日,你曾在琴室弹奏过一曲,隔着镂空花雕,我便瞧见了你。一个明明对琴法如此娴熟之人,却不懂得琴的基本常识,我一时便对你产生了几分兴趣。”
“那你是从那时起就……?”后面半句话,钟离湲未问出口,她想陆景行知道她想问什么。对于什么一见钟情,钟离湲只觉得惊讶。
果然,陆景行知她所问,坦率答道:“不算是,当时只是惊于你的琴技不同于他人。因此才受到你的吸引,想了解你。只不过当时因有事在身,便离开了君都,未去查你的身份。只是我不曾想到,一月之后,竟又让我遇到了你,相处一久,你便走进了我心里。”
“我想,冥冥之中定是早已有了安排,注定让你我相遇。”陆景行感慨一叹,放开她的肩,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来,打开,里面是一只玉镯,月光下泛着乳白光泽,质地细腻,如同覆有一层油脂般。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取出玉镯,执起钟离湲的皓腕:“这玉镯曾是我母亲的,如今便送于小潺了。”
“有些疼,忍着些。”玉镯径口似乎有些小,陆景行便稍稍用了些力,最终顺利戴上了钟离湲手腕。
这玉镯对陆景行的意义一定很重吧?看着自己手腕,钟离湲心绪复杂而迷离,不禁脱口问道:“景行,我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你真的不介意吗?”
“我在意的是你,至于其他,皆无关紧要。”陆景行抬眼看她,明亮的月光照耀,洒落了两人满身银华。
钟离湲侧身挪出了一些位置,让陆景行同坐,陆景行便再次揽住了她的肩。今夜是他大胆的尝试,竟主动去拥她,之前如若不遇突发情况,两人绝不会有如此亲密举动,好在她未拒绝他。
抬头仰望稀散星空,半晌,钟离湲突然看向陆景行,道:“景行,我还想再问你个问题。”
“嗯。”陆景行对上钟离湲的眼,神情带着几分趣味。
得到回应,钟离湲静静盯着他的眼,问道:“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会娶雪姐姐吗?还有,当时如果雪姐姐不同意,你又会怎么做?”
陆景行神情严肃了几分,回答得认真:“会娶,只是时间问题。父母之命,不到万不得已,我定不忤逆,除非舅父主动解除这段婚约。如若不同意,我会将你留在钱塘,为你安置好住处,从此不相见。”
“那我便是你的那个万不得已啰?”钟离湲不禁浅浅一笑。
陆景行握住钟离湲的手,神情依旧认真:“是我动了情,因此做出了忤逆之事。”
“不过,雪姐姐真的很懂你,那一夜,她也是这样与我说的。”钟离湲想起那夜江听雪所说的话,便不禁感慨。
终究,他对她的情,还是比她对他的深,如若他那日没有表露心意,也许她很难意识到自己心中有他。当时她对他虽有情,但并不深,而他却是已深到可以忤逆父母遗命的地步。
钟离湲主动将头靠在了陆景行肩上,心中宁静,而陆景行则是将她搂紧了几分。夜色静好,轻风微微泛凉,飘落的梨花在流泻的月光中翩翩飞舞,两人皆不再言语。
陆景行一直陪钟离湲很晚,在她回屋睡下后,他才回自己院子。
洗漱之后,陆景行宽衣睡下不过片刻功夫,屋外竟传来急促地敲门声,紧接着便是陆辞急切的话音:“府主,事情严重,需你即刻处理。”
借着自窗外撒进的月光,陆景行起身穿衣,来不及点油灯,径直走向门口。
“表少主的紧急飞鸽书信,连续发来五封,说有人假冒凌姑娘之名,顾镖给她送了一盒剧毒胭脂。”陆辞微微带喘,进屋后便将五张纸条全交到了陆景行手里,又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几盏油灯。信上所有内容,他都已经看过了,由于事态严重,看过后想都没想,直接来了陆景行院子。
来到油灯架前,借着灯光,陆景行一张一张认真看下去,越到后面,他脸色越沉,最终纸条全碎在了他紧握的拳中。
“岂有此理!去,连夜派人给我查!”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五层铜制灯架被陆景行拂袖掀翻在地,灯盘四处滚落,哐当声一片,灯油流洒满地,微弱的火苗逐个熄灭,屋内陷入黑暗,空气中充满了灯油的刺鼻味。
矗立于黑暗中,陆景行呼吸急促,心绪久久不能平复。竟要动他两个最在意的女子,这无疑是在触碰他的逆鳞!只不过如今他还尚不清楚,对方目标到底是江听雪还是钟离湲,或者两人皆是?
木交!陆景行脑中闪过此人,不过瞬间便被自己否定了。
陆辞从未见过陆景行动这样大的怒,几近失控,吩咐他的事,他丝毫不敢耽误,转身而去,走至门口,身后再次响起陆景行夹怒的话音:“切勿声张,以免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