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湲独自一人坐在房门前的廊下,侧身靠着雕栏,低头雕栏外便是一池活水。偶有一两只不惧寒意的鱼从眼前游过,水底沉淀着已开始枯烂的水草,这将是来年新水草生长最好的养料。
不知何时,洞门前竟出现了江听雪的身影。钟离湲抬头,便见江听雪对她浅浅一笑,随后途径那两棵含苞待放的梅树,朝自己这里走来。
天光黯然,江听雪在钟离湲面前站定,用半握空拳的手杵着下巴,眸光由钟离湲身上逐渐落在了水里,并不解地问道:“凌姑娘,你为何坐在此处?怪冷的。”
“看鱼。”钟离湲抬眸看她,虽回答简洁,但语气中却少了以往的清冷。
听钟离湲这样回答,江听雪不禁将杏眸一睁,轻叹道:“你当真是与表哥有一比,他这人无趣得很。哦,不,你勿要误会,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你无趣。”
“没事,我懂你的意思。走,进屋吧。”钟离湲微弯了眉眼,话音平和,见面前人素手被冻得微红,她起身推开了半掩的房门。
进屋后的两人围着炭盆相对而坐,淡淡暖意顿时直扑她们面颊。江听雪顺势将双手展开,放在微弱的炭火上方轻轻互搓,并将目光落在钟离湲脸上,微微转动着眼眸瞧她,赞叹道:“凌姑娘,你这眼角下的水波纹路好别致,瞧着倒不像刺上去的,更像是胎记。”
“的确是胎记。”钟离湲点头。
拿起炭夹,钟离湲向炭盆里加了些木炭,心下经过短暂的犹豫,她抬起眼睑瞧向了江听雪,嘴角浅浅噙笑,话音略带踌躇,“江姑娘的吴语很动听,能不能再说上两句?我已经很久没听过了。”
“难道说姑娘本就是南涴国人?懂吴语?”江听雪眸光一亮,喜悦晕满面颊,当即说起吴语来。
早知如此,她刚开始就不说这别扭的官话了。尽管自己的官话异常熟练,但在她看来,这官话可远远不及他们自己的话语。
钟离湲摇头,回以吴语:“我并不是南涴国人,只是这些年居住过的地方很多,自然而然就会了一些不同语言,只不过更偏爱吴语。”
“难怪,我瞧姑娘所言语的方式,无论是吴语,还是官话,与我们还是有些差异的,在遣词用句方面似乎略显繁杂。”江听雪了然点头,双手在闲聊中逐渐回暖,她便收了回去。
不得不说江听雪话算是一语到位,令钟离湲赞同:“的确。”
“表哥醉心于游历江湖,最后竟结识了姑娘,也算他没白游历了这些年。嘻嘻,我时常在想,依他那清心寡欲的木讷性子,这世间怕是没多少姑娘愿与他相处的,难得凌姑娘愿意。”房内虽光线昏暗,但却掩不住江听雪那笑弯了的眉目,她瞧向钟离湲时的神情柔和。
钟离湲倒是觉得有趣,哪有这般处处打趣自己表哥的?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说明这表兄妹俩关系亲密融洽,应是从小闹惯了的。
到此刻,钟离湲也不禁浅浅失笑,随后为江听雪添上一盏茶,平静解释道:“我落难时碰巧遇到了他,出于江湖道义,他就暂时收留了我,之后又事事帮我,因此我倒是欠下他许多,能与他相识,是我的幸事。”
“对了,那你与表哥又是如何结识的呢?”江听雪神情一亮,又想到了这新的问题,令她充满好奇。
钟离湲轻轻一叹,简略回道:“我落难到青楼,后来逃跑时误入了一座木屋,在那里遇到的他,是我闯入了他的住处。”
江听雪手杵着下颚,静静聆听,随后略微仰头想了下,说道:“你所说的那座木屋,应当是姑母年轻时住过的。我知道那里,但未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