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只顾着手里的糕点团,完全有一种将陆辞当空气的感觉。
为此,陆辞一脸的郁闷,见两人不理他,他接着说道:“我们并非去别处,只是去紫笛家而已,她母亲想当面向你道谢。”
“不需要。”钟离湲头也不抬,直接回绝了他。
听陆辞磨了这么久的嘴皮子,愉娘都嫌弃他太吵,冷不丁嗔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劝道:“潺潺既然不想去,你何苦为难她。况且府主不在,外面又不太平,你带潺潺出去,太不稳妥了。”
“你无事可做,那就将灶火给生起来,待会蒸糕点用。”钟离湲指了指一旁的灶台,及时堵住了陆辞那即将反驳愉娘的话语。
见钟离湲吩咐他办事,陆辞嘻嘻一笑,眯眼询问道:“那是否我将灶火生起来,你便随我去?就在城内,有何不太平的?”
“不去,我不是医官,去了也无用。她母亲的病,还得靠你去医治,所以你没事多去看看就行。”钟离湲忙着手里的活计,说话时也不曾抬头。阳光穿过房门斜撒一地灿黄,照在她的脚旁。
陆辞手中正拿着引火物,听钟离湲这样说,他不禁顿住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我说,你这人有时怎么这样不通情理呢?”
“我向来如此。”钟离湲淡淡回道,面色平静。
她一直觉得,这事本就与她无关,而那日救紫笛也纯属意外。至于报答,她从不需要。
在她看来,世间的事千千万,岂是她管的过来的,管好自己的事就足够了,因此她从不喜欢趟这种做善事的浑水。
这竟然连激将法都不管用,陆辞不禁语噎了片刻,随后哭丧着脸道:“可我,都已拍着胸脯答应紫笛她母亲了,一诺千金,你总不会想让我做一个失信之人吧?那我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你看,这又胡乱许诺了不是?”愉娘适时补刀,顺便将陆辞白了一眼。
愉娘倒是想看看这小子要如何收场,许空头诺,叫人家母女怎么想?而且如若传了出去,对这小子的信誉怕是多少会有影响。一次两次还无关轻重,次数一旦多了,怕是就没人信他了。
钟离湲也知道信誉很重要,此刻见陆辞一脸的为难,她犹豫了片刻,最终点头:“好,我随你去。不过仅此一次,如果下次你再这样胡乱许诺与我有关的事,我绝不会管。还有,不要轻易承诺自己做不到或没把握的事,会让人觉得你很随意。”
“这才对嘛!哎哟!”所谓乐极生悲,陆辞见钟离湲答应,一时竟忘了自己手中还拿着点燃的引火物。
钟离湲闻声朝陆辞那里望了一眼,燃烧的引火物掉落在地,陆辞正搓着那根被火苗烫了的手指,样子有点好笑。她面色平静,随口问了句:“没事吧?”
“没事,只是烫了一下。”陆辞摆摆手。
面对陆辞的云淡风轻,愉娘忍不住又将他嗔一眼:“你是没事,你看看地上。”
陆辞闻言便向脚下看去,刚刚一时情急被他丢掉的引火物不仅没有熄灭,还引燃了地上一些掉落的零散细柴。他立马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舀水去浇,直接上了脚。
经过一阵不断猛踩之后,最终只留下了柴烟一片,弥散开来,顺着那一束束照进的阳光飘向屋外。
这就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做出的趣事,钟离湲与愉娘看在眼里,都不禁无奈摇头。
瞧了眼地上的狼藉,陆辞轻咳两声,随后带着侥幸的口气叹息道:“虚惊一场。”
“照你这样生火,迟早有一天,这膳房都将给你烧了。”愉娘佯怒,免不了数落陆辞一番。
陆辞用手扇去眼前的烟雾,满不在乎地反驳道:“哪有你说的那样严重,这不就灭了吗?”
淡淡的柴烟在空气中飘散,隔着一层缥缈迷蒙,钟离湲收起嘴角溢出的浅笑,对陆辞说道:“你先出去吧,这灶火,待会儿我自己生。”
“没事,刚刚是一时大意,这次肯定不会了。”陆辞说着便坐下,在灶堂内捣鼓起来。
这场小闹剧算是结束了,糕点却还没做完。因此愉娘与钟离湲也懒得再去管陆辞,而是加快了做糕点的速度。
斜阳下的茅草屋本应充满意境,然而当钟离湲来到紫笛住处,看到的情景却并非如她想象的那般。
屋顶上的茅草已破难不堪,秋风拂过,细碎的茅草便随风而去,飘上枯枝,落入檐下。几扇早已腐朽的窗页在风中哐当哐当作响。一扇木门憔悴不已,虚掩着。
石板路满是枯叶堆积,踩上去清脆作响。路两旁是用枯枝作篱围成的简易菜园,稀疏的果蔬最终躲不过时令的摧残,泛着微黄。
三两只不知名的鸟儿站在枯树上迎着夕阳哀鸣,这里掩不住的是萧索,遮不住的是潦倒。钟离湲很难想象,繁华似锦的徽州城内竟还有这样破败不堪的地方。
钟离湲有片刻的沉默,随后似是自语的感慨:“这也能住?好端端的人,怎能活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