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开了门,目视着小二将水盆放下,又吩咐道:“再去准备一份粥和两个小菜来”
“好嘞,客官,这就去准备。”小二也不多瞧,出去后顺便带上了门。
知道她身心疲惫,不想让她再多起身,他干脆将水盆端过来放在了案几上:“先洗洗脸,再慢慢告诉我,自我离开后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何事。”
钟离湲将手缓缓伸进水里,手臂处的伤口随着手指的动弹传来痛感,动作变得异常。
而这也很容易让他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微蹙了下眉头道:“这手也有伤?”
钟离湲也不掩饰,掀起袖子的那一刻,手臂上的伤触目惊心,伤口沾了水,没有处理,天气又炎热,此刻已经感染,原本就血肉模糊,这时更加严重,看得他眉头紧皱。
这一刻,他急切地连问出好几个问题:“是何人将你伤成这样?这伤和脸上的鞭痕,还有那发丝,是一人所为?”
“头发是我为了逃跑割断的。至于这鞭痕也是因为我两次逃跑被抓了回去,打的。”钟离湲说得淡然,好似发生这事的人并非是她自己一般。
他神情复杂,目光静静地停驻在她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臂上,又问了句:“那这双手呢?”
“我自己划的,那夜我被人下了催情散,只有疼痛才可使我保持清醒。另一只手则是昨晚逃跑摔的。”她的话中没有一点波澜,虽如若无其事一般,然而她身心却感到极累。
他不再多做耽搁,开始有条不紊地为她处理伤口,良久,忍不住轻轻一叹:“告诉我,是何人给你下的药?又是何人抓了你。”
“这件事,等到以后,我自己会解决。”钟离湲说这话的意思再明了不过,她不想让他插手。
他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门外又响起了几下敲门声,是那小二去而复返,这么快就将饭菜拿来了。他只好转而对门外应了句:“进来吧。”
“饭菜放案几上,将水端出去。”他专注于为钟离湲处理伤口,不曾去看那小二半眼,只是简单吩咐了一番。
那小二放碗碟时,打眼就瞧见了钟离湲那受伤的手臂,一碟小菜险些被打翻,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哆嗦了:“客官,可需要小的去请医官?”
“不用了,你出去吧。”他淡淡回应,将一瓶白色药粉均匀往钟离湲伤口上撒,随后为她仔细地缠上了纱布,“这药很管用,不必担心。”
钟离湲点头,随后略略挑眉看他,眸中带着感激:“谢谢你。”
她知道仅仅是这么一句感激,其实并没有多大作用,但如今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对他说上一句感激的话语。
“先将粥喝了,再好好睡一觉。我去让掌柜再准备一间房。”他将筷子递给她,自己则是向外走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钟离湲也确实累了,喝完粥后便上榻休息去了。
脱离险境,又有一个莫名令她感到心安的人在身边,她再也不用防着何人,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醒来时太阳已西斜。
屋内一片寂静,香炉中焚香袅袅,夕阳从镂空方格的窗页照入,投下的影子就如对角拉斜的棋盘映了一地。
钟离湲换上了榻边那件在她熟睡时准备好的干净衣裙,起身推窗,地上的影刹那消失殆尽,只余一片金黄。略略欠身,这一觉醒来,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她默默在窗前站了片刻,转身瞧见靠墙的木柜上竟放着一把剪刀。想起昨晚由于着急,长发便是胡乱割断的,末端参差不齐。此刻有了闲暇时间,她拿起剪刀想要认真修剪一下。
自己剪头发,对于钟离湲来说,还真是第一次。不过她倒是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至少这样一来,就再也不会有人认为她是北越国人,就算再要独自一人出去,而想要对她图谋不轨的歹人也会少上很多,他们会有所顾忌。
头发修剪到一半,屋外伴着敲门声,响起一道询问的话音:“你可醒了?”
“你进来吧。”钟离湲大方回应。
他踏进屋便见到她剪发这一幕,神情中不禁闪过一丝狐疑:“怎么这个时辰剪发?”
“这个时辰不可以吗?”钟离湲反问,挑起眼睑看他。她只是是听说过这的人剪发是要分日子时辰的,可她却不知具体情况。
他从钟离湲手上拿过剪刀,放在案几上,淡淡道:“剪发最忌讳的便是这个时辰。”
“没事,我不在乎这些,还剩下一点,让我处理完吧。”在他的注视下,她又拿起了剪刀,她觉得古人的规矩还真是多,而她身为一个信奉科学的现代人,才不相信这些呢。
他也只不过是简单提醒了一下而已,见她要坚持,他便由她去了。他在她对面坐下,瞧着黑发一缕一缕落地。直到她修剪完毕,他才又开口道:“去大堂用晚膳吧,你这一路的经历定是不堪回首,我便不再多问,一切都已过去。”
他向来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别人不愿提起的事,他也不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