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思她心切,便提前命云候接她回了家。只是回国途中不幸遇雨,导致她高烧不退,醒来后便是如今这般。
当然,对于府里人这一致的说辞,她根本就没信过。结合那晚钟离沐只说出了一半的言辞,也许为了护她周全,才是当初云候决定送她离去的原因。或是有更大的隐情,只是他们不愿告诉她而已。
迷魂香的药效渐渐过去,钟离湲虽然依旧浑身无力,但脑袋倒是没那么痛了,精神状态已好很多,冷眸一片清明。只是被反向束缚了双手,加上两脚也被绑了个结实,因此她不仅动弹不得,手臂还被自己的身子压得生疼,而周围亦没有人肯起身帮她。
瞧着一张张神情木讷的脸,有的眼中甚至带着惶恐,钟离湲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被关押凌虐了多久,其中最稚嫩的面孔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即使如今这些人都已被放开了手脚,但他们也似乎都失去了本能的反抗欲,形如行尸。
不过对钟离湲来说,这样也好,她不指望有谁能上前来帮帮她,但求他们别动她便是万幸。最起码她暂时是安全的,他们对她构不成威胁。
她无法估测自己被仍在这里的时间究竟已过去了多久,只是看到地板上那一道道从窗缝中投进的细小光束都已消散,唯有封钉船窗的木条上还残留着几粒不规则的光斑,闪闪耀耀,舱内环境似乎又昏暗了些,偶尔听得见上层嘈杂的声响。
后来,舱门倒是被打开了一次,送来了几桶粗陋汤水与馊掉的黑馒头,他们这才解开钟离湲的手脚,毕竟路途遥远,如若让她饿死在途中,那么后面就没意思了。
食物虽难以下咽,但手脚得了自自由的钟离湲为了能够尽快恢复体力,不得不勉强自己吃下了一些。其实对她来说,这些不算什么,想她十五岁那年,她母亲为了磨炼她的心性与意志,为了活下去,她连茹毛饮血的事都做过。相比之下,如今这些倒有些不值一提了。
她寻了一处离其他人较远一些的舱壁,背靠而坐,闭眼使自己处于一种浅寐状态。而时间又不知过去了多久,舱门外竟突然想起了一阵开锁的动静还有一行脚步声。
舱门随着吱呀一声被打开,钟离湲很自然地睁开半眯的眸子,视线刚好落在舱门口,火光撒进,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正与一个与她年岁相当的魁梧男子一同而入。两人后面还紧随着一个腰如杨柳婀娜的貌美女子,做掩鼻状。女子后面竟还有几个短衫壮汉,一人手举火把,其他皆持着刀棍皮鞭,以及一小木桶。
那妇人驻足中间,借着火光,放眼自所有人身上掠过,转而面向那魁梧男子,挥动着手里的帕子,在魁梧男子胸前轻扫了一下:“就这么些人?我说石郎,你该不是为了一点银子,图倭国的市价高,故意背着我藏了一些吧?”
“你看我这船上可还有空地藏人?你不相信别人,怎变得连我也不信了?”魁梧男子目视着那妇人,顿了顿,“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官府查得一年胜过一年严,这营生是越发难做了。”
钟离湲从这对话中算是听出来了,这些人竟干的是走私贩卖人口的行当,而表面上则是以普通货物做掩饰,只是这些他们被掳之人将会被贩卖到哪去?
妇人将老腰一扭,又将手帕在男子身上扫了两下,试图做出一副娇媚姿态,连连笑道:“好好好,石郎勿要气呀,你我何等关系,我还能不信你吗?刚刚只不过开个玩笑而已。”
“行了,时辰也不早了,还是快些挑挑。”魁梧男子略略勾唇,用视线指了指那一堆窝在一起的人奴,他似乎是早已对那妇人的这些举止习以为常。
那妇人一挑衰老的眉眼将视线从男子身上移了开来,朝着身后两短衫男子挥了一下帕子,随后在火光的移动中向前走去。貌美女子掩鼻紧随其后,专来看热闹的。
几人在那堆男子面前站定,一个个仔细瞧过之后,看上的便会在其身上画一道印记,而那个小木桶中装的竟是朱漆。不过人看过了一多半,选中的也仅仅两人而已,那两人样貌还算清秀,年龄皆不超过二十。
瞧着提木桶的壮汉在第三个人身上做下了标记,那年轻女子笑得玩味至极,扭头便对那妇人轻晃着脑袋,挖苦道:“阿母,你这眼力劲着实堪忧啊,就他这样貌,这气质,只怕怎么调教都是无用的,我都瞧不上,你还指望他做了伶官后,被客人瞧上?我看难。在他身上不过是白白浪费精力罢了。”
“你的眼力劲好,那你倒是来挑挑,阿母我也想看看,你能在这堆货色中挑出一个怎样的绝世美男来。”那妇人佯怒,狠狠斜了那女子一眼。不过她也真的有些失望,此次带来的这些人确实没有什么好货色。
最终,她们还是将那人给选中了。所有这一切看在钟离湲眼里,虽不动声色,但她倒是对这妇人身份有了判断,不过是妓院里的老鸨罢了,而那女子自然也是院里的姑娘。
钟离湲仅一个恍神的功夫,那老鸨已立在了她身前,借着火光,弯腰仔细瞧过后,老鸨连连称啧,故作惋惜状:“如此细皮嫩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