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魏玠的立场,昭华能理解他的做法。
但她毕竟是皇室长公主,所做的一切,都得以皇权为重。
同时作为女儿,她无法眼睁睁看着父皇被害。
因而她写信给肃成帝,看他能否做些什么。
至少要保住父皇的性命。
可是,上次罗生的事,令她意识到肃成帝的稚嫩不可信。
所以这次父皇究竟会如何,她也拿不准。
但从长远来看,肃成帝肯定指望不上。
她得有所筹谋了。
晚上。
昭华坐在凉亭内赏月,实则思绪万千,难以理清。
照这么下去,她今晚怕是又要难以入眠。
“让沐禾过来。”
阿雪身子骨弱,上次受刑伤得重,现在都没养好。
沐禾倒是硬朗,过去一个月,已经能干差事了。
昭华找他来,是想与他谈谈心。
这段时间,她发现沐禾对任何事都看得透彻。
他聪明,又能体谅她的心,仿佛经历了许多,从中洗涤出一颗既沧桑,又纯净的心。
昭华喜欢与他闲聊。
阿莱对此稍有微词。
她仍然觉得,公主与魏相更般配,他们早晚会打开心结,重新在一起的。
而今这个沐禾成天在公主面前献殷勤,莫不是存着想上位的心?
不一会儿,沐禾到了。
他拿着亲手做的花灯,献给昭华。
“此花灯里嵌着捕梦网,传闻这网能消除梦魇,让人好眠。奴特意为公主而做。”
昭华接过花灯,细细欣赏着。
“这上面的画,也是你亲手所绘?”
沐禾轻点了下头。
“是的,公主。”
“画得很好,堪比宫里的画师了。”昭华笑着称赞,可笑意都不达眼底,宛若敷衍。
她随手将花灯放在桌上,问沐禾。
“你可还有亲人?”
沐禾愣了一下,旋即回她:“应该是有的,只是,奴已经记不得。”
他习惯自称为“奴”,姿态低到尘埃,可又是一身的超脱世俗。
昭华望向夜空。
“今日月圆,你看着这月光,会想念他们吗?”
沐禾微微一笑。
“人都有思乡念亲之情,奴也不例外。
“只是缘分太浅,即便想思念,也记不清亲人的脸。”
与沐禾闲谈,昭华的姿态很放松。
“我有位弟弟,现在回想起来,也记不清他的模样。
“他那样小,定然也记不得我。
“我本想将最好的给他,然后一家人平安度过这辈子。
“可如今发生太多的事,早已超出我所控。
“我很怕他会有什么不测,也怕他长大后,还得仰人鼻息,唯唯诺诺一辈子。”
沐禾劝慰道。
“公主深处逆境,却不见失意落寞。
“奴在您身上看到不灭的火焰。
“您想要做的,终有一天会完成。
“此刻的茫然亦是无法避免,只有经历低谷,方能看见,还有更高的山峰等着您。”
昭华笑道,“我已被发配至此,如今也只有你会这样想。”
沐禾对上她的视线,看到她野心尚在。
遨游碧空的凤,势必不会因为一次的坠落,就失去飞翔的信心。
他笃定,长公主会回到皇城。
夜风吹过湖面,带着一丝凉意,吹起昭华的发丝。
她凝望着远处,眼神透出一股坚定。
不能什么都任由魏玠说了算。
这天启的江山,必须得姓慕。
“阿莱,准备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