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玠想开口说话,但喉咙格外发堵。
全身像过了一遍血,又麻又冷。
再一看,昭华正握着他一只手,对着他喜极而泣。
耳边只有嗡嗡的声响,一时难以听清。
他只能瞧见,他们的嘴在动,应该在叫他。
慢慢的,他能够听清了。
“怀安……”
他听到昭华那哭腔,还有陆从鬼哭狼嚎般的喊叫。
“呜呜!主子,您可算醒了!!”
……
两刻钟后。
魏玠的意识完全清醒。
他也知道了,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并且,是江神医制出的解药救了他。
他看着那依然被昭华紧握的手,嘴角轻扬。
庆幸的是,他没有毒发而亡。
可令人担忧的是,他阴差阳错地成了试药人,尚且不知之后会如何。
白九朝细细给魏玠诊治,眉心紧促成一团。
“奇怪,虽说情况好转不少,但公子体内还是有小部分余毒。”
昭华立马跟着紧张起来。
“那解药不能解毒吗?”
白九朝摇摇头,“非也。或许是剂量不够,也可能是还缺少某味药。江神医,你认为呢?”
江神医淡定地推测,“千鸩之毒变幻莫测,可能初次发作和后阶段的毒发,解药会有细微不同。老夫再去调一调!”
他说完就回药房了。
白九朝也跟了出去,多个人帮忙,就能够更快制出解药。
陆从本想守着主子,但,一边抹眼泪时,一边无意瞥见主子和公主相握的手。
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应该在这儿。
于是他马上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其他人都走了。
魏玠毫无顾忌地看着昭华,脸色虚弱,却不见疲乏。
好似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填满,有许多话想说。
“我没事了……”思来想去,还是得先安抚眼前的人。
毕竟她的眼睛都红了,必然为他流了不少泪。
说实话,他很意外。
没想到她会这样在意他。
昭华适才意识到,他们的手还握着。
但她并未抽回。
望着这个险些死去的男人,她心有余悸,并且感谢上苍留下他一命。
否则,有些话她永远没机会说了。
“对不起,是我……是我始终不信你……”
话落,她便哽咽了。
后面的许多话,她都没能说出来。
魏玠有些惶措地盯着她,瞳孔收缩又收缩,很诧异,她会说这种话。
当有足够的默契时,哪怕不一一言明,对方也能明白你的心意。
他们现在就是如此。
魏玠眼神缱绻温和,安慰她。
“不,是我不好。从前,我不懂得如何去喜欢一个人。我所做的事,总让你处于不安与猜疑之中,令你很难信我。
“我将自己放在高处,去教你做事,总认为你考虑不当,会害人、害己,其实我也没有给你足够的信任。
“我自以为是的,习惯性的将你摆在我后面,是我错了。以后,我会站在你后面,跟着你的步调前行。”
稍作停顿后,他颇为郑重地问。
“昭昭,我们还有以后吗?”
魏玠并非第一次对她认错,但唯有这次,真正流入她心中。
以前的他,是借着认错,让她回心转意,骨子里总是自信的,仿佛他认错,她就该接受,然后继续按照他的意愿生活,陷入一个怪圈中。
而今他终于从“我如何如何”,转向“你会不安”,这证明,他开始设身处地的,与她感同身受了。
认错不难,难得是,晓得自己错在哪儿,并且抛开纠结于对错的评判,去体会对方的心情。
昭华原本脸上还挂着泪,对上他那真诚且期待的目光,又忍不住一笑。
随后,她点了点头。
“不仅仅是要完成对你的承诺,更是因为,我想与你携手共进,学着信任你,不带任何欺骗算计的,和你在一起。”
她何必活得那么累呢。
报仇固然重要,但她也不该一再辜负爱她的人。
她也该活得自在些。
否则,那和前世被囚禁的日子有何区别呢?
她对付贵妃和太子,她夺权,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和母后过上更肆意的生活吗?
经过这么多事,昭华也想通了。
最重要的是,她和魏玠之间已经没有阻碍。
她说完这话,魏玠先是诧异,然后反应过来,眼中流露出甚是明显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