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昭华自顾不暇,懒得多管。
她转身就走,可刚走两步,身形就顿住了。
紧接着,她折返回去。
解下马背上的水囊,往他嘴上倒了些水。
男人缓缓睁眼,像头绝境中的困兽,冷冰冰地盯着她。
他也不说话。
昭华从容道,“你是叛臣雍王手底下的。官兵正找你呢,想来也快搜寻到这儿了。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
男人无力开口,但眼中的冷意缓和了些。
昭华接着提出要求。
“我救你,你帮我弄个照身贴,如何?”
男人仍然沉默。
昭华这才发现,他喉咙处有道伤疤。
“同意的话,就眨两下眼睛。”
男人照做。
大丈夫能屈能伸,该求人时就得求。
昭华帮他简单止血,处理了一下伤口。
见他虚弱得快要死,犹豫再三,还是把唯一的肉包子给他吃了。
相较而言,照身贴更重要。
缘分就是妙不可言。
曾几何时,昭华还是被他掳的人质。
而如今,她成他救命恩人了。
男人既是雍王的心腹,办事能力必然不低。
果不其然,他出人意料的,伤还没好透,就弄来了昭华想要的照身贴。
后来才知,他自己也要一份照身贴,方便通行藏身,给昭华那个是顺带的。
昭华还猜到,他此行肯定也要去皇城。
之前被掳时,她就看出那群人里,就此人对雍王最为忠心。
眼下雍王被押解回皇城,他怕不是要劫狱。
当然,这些都不是昭华该关心的了。
……
安城。
昭华逃跑的当晚,张怀安就想到她会水。
但为时已晚。
仔细想来,从她提出要去画舫,再到宁栖梧的出现与落水,都是她的计划。
张怀安站在案桌前,淡定不迫地作画。
画上正是狐狸一样狡猾的昭华。
他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有浮浮沉沉的洪涛。
一边画,一边听陆从禀告寻查近况。
“主子,目前还未确定昭华姑娘的行踪,只是偶有几人疑似见过,若是属实,那她就是朝南去了。”
张怀安将完成的画卷起,交给陆从。
“拓印后,分发下去。”
“是,主子!”
陆从接过那画像,心情跟着发沉。
那晚过后,他们很快就查到,是五婶帮昭华姑娘逃跑的。
但主子并没有惩治五婶,平静得若无其事。
可他很清晰地感受到,主子那暗藏的、可怖的愠怒。
他都不敢想,这回昭华姑娘再被抓回来,会遭到怎样的折磨呢?
大概是永远见不到天日的那种。
陆从退下后,张怀安抬眸凝视前方。
果然,她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可笑的是,他竟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她真会甘愿留在他身边。
但是,他想不通。
她有什么事是非做不可,又不能跟他说实话的!
就这么逃走,照身贴、金银细软一样不带,她这路能行多远?
那纸糊一般的男装,那弱不禁风的身躯,能抵挡多少风雨?
她不知,他暗中为她安排好一切,够她安稳度余生。
他给她浇筑好的庇护所,她不要。
那他倒要看看,她能弄出个什么名堂出来。
屋内流淌着他低沉的自语。
“昭华啊昭华,你最好别让我找到。”
这辈子,最好不复相见。
啪!
案上的镇纸玉生生从中间断裂,一如他如玉双眸中、顷刻间支离破碎的真情。
张怀安离开安城前,去探望了宁老太爷。
老太爷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看向张怀安的眼神里,似乎有千言万语。
宁老爷急语,“父亲,您一直盼着栖梧和淮桉成亲,就快了,您可要亲眼看看啊!”
宁栖梧站在床头垂泪,不发一言。
张怀安也没附和,例行拜访后便告辞。
就在他跨出房门的一瞬,一声凄厉痛苦的喊叫破空而来。
“父亲!父亲啊——”
享有一世英名的宁老太爷,就这么去了。
咚!
宁栖梧悲伤过度,软倒下去。
宁府很快陷入一片悲戚中。
……
一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