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怡在她面前哭哭啼啼,她听着竟是模糊之音,听不真切。人一旦没了念想,连听力都开始衰老。
但是她精神清明,慢条斯理喝着养生茶,等梁正怡哭完了,才开口:“孙子辈中,我最疼岑修,但他不争气。先前当众丢人就算了,这次把家丑外扬,对他有何益处?损人不利己。别说岑宴深流的是岑家的血,他就是和岑家毫无关系,他如今的地位,身世对他能有什么影响?岑修啊,岑修的聪明劲都用在歪门邪道上了。”
岑修从小就嘴甜,聪明伶俐,会讨人喜欢,但被彻底宠坏了。
梁正怡见她见死不救,继续道:“您不管岑修,您得管集团吧?岑修要真以这个罪名被判了死刑或无期,对岑家也将产生不可估量的坏影响。”
老太太啜了一口茶,把茶杯递给旁边的乔伯,问乔伯:“你听过比她这话更好笑的笑话吗?”
乔伯接过茶杯,摇头说没有。
老太太开口:“我现在倒是庆幸这份家业最后落在岑宴深手里,他有远见,所以早早把岑修踢出集团没有任何职务。岑修现在在外什么形象?岑家养废了的纨绔子弟!他就是杀人放火也和集团没有任何关系,牵扯不到。想拿这个威胁,他也得有这个本事。”
梁正怡又哭了:“妈,您这是完全不管岑修了,他可是您最疼爱的孙子。”
老太太这时眼眶也红了红,“你当我不心痛?他但凡争点气,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保住他。罢了罢了,听天由命,我也活不了几年,岑修真要判了死刑,我俩下去还有个伴。”
“老太太!”梁正怡不可思议且愤怒地惊呼,这是一个奶奶该说的话?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乔伯扶她回房。
乔伯对梁正怡中肯建议:“您在这求老太太,不如给岑修找个律师,咱争取从死刑改为无期。”
说完扶老太太回房。
老太太半躺在贵妃以上,忽然问乔伯:“老爷子走了几年?”
“得有二十多年。”
“许之菀呢?”
“也快二十年?我没记。”
老太太:“岑家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有出息能抗事的,我原先还担心以后下去没脸见老爷子,也怕守不住这份家业。如今再看,有岑宴深在,这家业不仅能守住,还得再扩大几分。”
说到这,老太太停顿了很久很久,像是陷入遥远的回忆里,最后问乔伯:“当年那份亲子鉴定,什么结果?”
乔伯叹气:“当年没做,隋行拦着不让做,他信任许之菀,更信任老爷子。”
乔伯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年轻骄傲的岑隋行站在那,拦着他:“你觉得做这份亲子鉴定有意义吗?你是想侮辱我爸,还是想侮辱我?岑宴深是我和许之菀的亲生儿子,你做一百遍的亲子鉴定,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乔伯是那时清醒过来,如果为了这个家好,这份亲子鉴定是万万不可以做的。
万一,万一呢?
所以当年,他也拦下了,这事后来随着许之菀去世便不了了之。
老太太冷哼:“懦夫一个,他是信任吗?他是没有勇气面对。”
乔伯:“也许老爷子和许之菀当年真没走到那一步。以老爷子的性格,他要真和许之菀有点什么,真碰过她,不会同意隋行娶她。老爷子多正气的人,他不会做这样不堪的事。这您最清楚。”
是,她最清楚。
所以她知道他一颗心都在许之菀身上,两人的相互敬重和隐忍的爱意,远胜过和她这个原配妻子。
老太太这把年纪了,而且老爷子死后,她一心只有事业和利益算计,早不纠结于这些情情爱爱了,只是岑修这些胡言乱语,又勾起了她的回忆。
人将入土,很多事看法便不同,她对乔伯感慨道:“想来,他这辈子也没过几天好日子,和我是媒妁之约,没有感情基础。到了中年,事业平顺,也遇到一个可心的,却爱之不得,郁郁寡欢,直到去世。我要能预料到今日的状况,当年就该成全他,让他过个好日子。我或许能保住隋行,让他找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他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
横竖不过是红颜祸水惹的。
“老太太,别这么说,都是过去的事,如今这样也没有不好。只有岑修不懂事。”
最后,老太太道:“你改天也跟岑宴深说说,到底是岑家人,别做那么绝。你再给岑修找个好律师,走动走动,我能帮的也只到这了。”
“好的,我找宴深聊聊。”
这边梁正怡走投无路,岑珥是铁了心不管岑修,找了两次霍北峥,后来霍北峥也不再出现,她只能跑到徐西漾的诊所来求她。
在诊所大厅,就差没有跪下来求徐西漾,把徐西漾吓了一跳,当日在岑家时,从没有想过梁正怡有这样狼狈求着她的时候。
她对梁正怡没有多大的情分,而且想到岑修对自己的种种,他现在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