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这话把李渡风给问着了。
李渡风说：“姐，我们不是才几个月不见吗？”
几个月不见，就算人长大了一点，也不至于长相大变到认不出吧？
梨落看着李渡风，纤长的睫毛如蝉翼般煽动，然后无奈一笑，破虚妄。
这得多好天赋，才能一眼破虚妄啊。
两个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梨落问：“你怎么到京城了？”
“姐，我是来找你的。”李渡风把自己这一路的遭遇都说了。
从偷溜出家，到遇到人贩子，再到逃出来，住到山上，采了灵芝，发现破庙里的纪青黛，再到救了纪青黛，入住伯侯府，韩战先答应帮他找人。
梨落默然片刻，然后一拳头毫不留情地砸李渡风脑袋上。
“哎哟，干嘛？”李渡风大叫。
“你还敢叫？”梨落又给了李渡风脑袋一个响栗，“你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离家出走，好不容易从人贩子那里跑出来，还不回家跑深山老林里待着？你不怕哪天蹿出个山猪老虎，把你吃了？李渡风，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挨揍没够？”
“我是来找你的，你还打我。”李渡风噘嘴。
“找我干什么？”
“找你回家。”
回家两个字，对梨落而言，太陌生了。
她原本嬉笑的表情有片刻凝滞，“当日的事，你是亲眼看见的。你不怕我吗？”
“一开始怕。”李渡风抓住梨落的手，“但是，姐，我们是亲人，我不想你走。”
说着，李渡风眼睛红了，他吸了吸鼻子。
他才不哭呢，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哭就不哭。
“姐，对不起。”李渡风说：“我当时真的没想给村长告小状，我是跟爹娘说的，我最多最多就是想让爹娘也揍你一顿。”
梨落一个眼刀过去，李渡风缩了缩脖子，“这不是咱们家本来就揍来揍去的吗？你以前也没少揍我啊。”
只不过，姐揍他，下手轻得很，可不像爹娘，惹急了，那是真往死里揍。
“姐，我真没想到村长会听到。姐，对不起，那天要不是我去告状，想让爹娘揍你，村长也不会带人找你，你就不会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然后还被花仙听见，发生那些不好的事情。如果不是我，村子也不会散，你也不会走。都是我的错。”
李渡风拼命吸鼻子，眼瞅着眼泪就快憋不住了。
到底只是十二岁的小孩子啊。
梨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李渡风的脑袋，“不是你的错。”
“就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害了村子。”
“你没有害了我，就算那天村长没有来，没有被路过的花界侍女听见，我也打算寻个机会，解散村子。”
“为什么？”李渡风不明白了，为什么一定要让村子解散？为什么姐一定要走？
像以前一样生活不好吗？
梨落面对李渡风直白的眼神，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抿了抿唇，只说：“因为，别无选择。”
“所以为什么别无选择？”李渡风追问：“我喜欢枉夕山，姐，你不喜欢枉夕山吗？”
“喜欢，你的姐姐很喜欢枉夕山，也很喜欢你，喜欢婶子和叔，但是……”梨落深深地凝视着李渡风，“我不是你姐。”
李渡风瞪大了眼睛，他不懂。
明明就是姐啊，为什么认了他，又说不是他的姐姐？
梨落再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李渡风。”
“姐？”
“你还记得纪青黛出生那日，花神显灵说的话吗？”
李渡风点头。
梨落道：“花神说纪青黛是妖孽，会给整个村子带来灭顶之灾。那是骗你们的，但是到最后，这个谎言却成了真的。”
梨落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但隐去了她给自己种魔根换神骨那段。
“所以……”
梨落看向李渡风，目光之中全然是今时今日的李渡风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我不是你姐姐，现在的我只是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怪物，这个怪物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弑神，屠魔，诛妖。你的姐姐梨落和枉夕山的缘分，和你之间的亲缘早在枉夕山覆灭，她死去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所以，李渡风，回家吧，好好过日子，不要再离开婶子和叔了。”
说完，梨落起身准备离开，李渡风忽然抓住她的长衫一角。
李渡风浑身在发抖。
梨落说的一切，太超过他的认知了。
甚至颠覆了他对世界的全部理解。
“可，可是花神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愤怒，她怨恨，她需要发泄，就像你生气时对着花花草草用力的踩过去，我们对她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那……”李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