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烟汀狼狈地坐在地上,目光怔怔落在地面,足足懵了五秒钟,耳边整个世界都像是陷入了一片寂静,只余下头顶和背后的好几道视线,在这个失温又安静的世界里格外醒目。
紧接着,所有鸡皮疙瘩起立发出了刺耳的爆鸣声,每个毛孔都在疯狂叫嚣着妄想逃离这一切,脱离这场糟糕尴尬的意外,缩进自己的龟壳里最好别再出来。
她飞速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企图保留自己最后一份颜面。
【我要死了。】她无比绝望,【请上帝看在我不浪费粮食的份上,送我去天堂。】
周予酌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季烟汀:“……”
她甚至都没有脸去问他为什么笑,只是轻咳了两下,拍了拍衣角,佯装无事发生地搬起椅子坐下。
门口的人群在看过热闹后收回视线,重新陷入了自己的聊天中,声音渐起,而她却始终觉得如芒在背,忐忑不安。
周予酌尽量克制住唇角,清了清嗓,问:“你刚……没事吧?”
【有事!我很有事!!!我有事到恨不得把这个世界一起炸了!】
【我!居然在周予酌面前!摔了个狗吃屎!】
【够了,我要跟这个世界同归于尽!啊——】
季烟汀手指往里蜷了蜷,摇头,淡淡道:“没事。”
“真没事?”周予酌表示怀疑。
【他再敢多问一句,我先送他上西天,再自刎以洗清我身上的罪孽。】
季烟汀平缓地呼出一口气:“嗯。”
他忍笑:“那就好。”
季烟汀抬眼,目光浅浅从他身上掠过。
【哦,原来一张帅气的脸上也能出现如此令人恨得牙痒痒的笑容。】
周予酌悄悄抿住唇。
好了,不准笑了,忍住!再笑她就真的要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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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入了秋之后,天暗得越来越快了,五点钟落日余晖半边天,五点半晚霞只剩下了天际一点微红。
夏阿姨来得早,骨头汤炖了很久,排骨肉被炖得很酥,汤里还加了玉米、木耳、蘑菇,咸淡正好,锅口一开,热气四散,香味扑鼻。
……就是季烟汀喝了太多次了,骨头汤再美味也遭不住一直喝,她甚至一度怀疑未来她再也不会想喝骨头汤了。
除此之外,餐桌上还摆着盘咸鹅与刀豆土豆。
“这咸鹅是前两天亲戚来看我正好捎过来的。”夏阿姨笑着催她,“小季,你尝尝,可好吃了,别的地方都买不到的。”
季烟汀不太爱吃这种咸货,于她而言肉质太硬太咸,但也不忍心辜负夏阿姨的一番好意,便象征性夹了一块,咬了一口,点头:“嗯,好吃。”
“是吧,这是我们那儿的特色菜。好吃你就多吃点。”
季烟汀一边用力咀嚼着嘴里那块梆硬的鹅肉,微笑着颔首:“嗯,好。”
于是,这一夜,她的梦里出现了一只排骨精和一只鹅妖,排骨精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鹅妖拥有钢铁般刀枪不入的身躯,两只妖怪为了争夺它们的食物——也就是她,大打出手。
尘土飞扬间,她尖叫着抱头鼠窜。
逃亡路上还遇到了周予酌,他双手抱胸,邪恶地伸出了一只脚,绊了她一下。季烟汀“砰”的一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而他站在她身侧哈哈大笑。不远处打架的两只妖怪依旧在尘土飞扬……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坐在梳妆镜前,对着镜子里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陷入了沉思。
因为这个梦,加上甜品店那尴尬一摔,季烟汀防了周予酌整整一周,一碰见他就低头看脚,脸上端着面无表情,实际经过他身侧的每一步都如此小心翼翼,生怕视野里突然伸出一只翘起的脚。
……就连和他一起吃午饭时都不例外,警惕得像狼窝里的兔子。
“季烟汀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再第n次看见她低头与他俩擦肩而过时,刘启莫摸摸下巴,思索,“你看,她每次见到你都冷着一张脸……好吧虽然她平时也没什么表情,但就是,看见你之后表情格外凝固,连嘴角都下降两个像素点。你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嘶……但这也不对啊,我又经常看见你俩在一起吃饭。难道是你抓住了她的什么把柄?”
“哪来的什么把柄?”周予酌笑着敲了下他的肩,“她哪里有把柄可以让我抓的?”
“是真的没有,还是你看她什么都觉得不是把柄啊?”刘启莫翻了个白眼,随后又道,“不过我说真的,我感觉你和刚开学那会儿不一样了,那个时候的你话可比现在少多了,再高冷一点都能赶得上季烟汀了。”
“是吗?”周予酌想了想,随后提醒,“那个时候我们毕竟不还熟。”
刘启莫接受了这个解释,语气轻快:“好吧,杀水哥。”
“……”周予酌看他一眼,收回,再看他一眼,终于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脚,“滚。”
有的时候跟刘启莫待在一起,他真的挺想报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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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气转阴,乌云慢慢压下来,连成一片浓稠的墨色。风一刮,外头的枫叶卷进走廊。下午的第一节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