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无虞彻底清醒过来,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她大部分时间处在昏睡状态,脑子里的记忆如一团乱麻般蜂拥而至,谢无虞抽丝剥茧,费了不少脑细胞,终于理清了脑子里那本就不算多的记忆。
她确实是死了,死在了朋友的背叛下。但同样的她又活了,重生在大宇朝清源县十里镇桃花村一户姓谢的人家,是谢家三房的大女儿谢无虞,现今十岁。
谢家无虞,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这是桃花村人人都知道的事。
这一世的谢无虞就是她自己的前世,不仅父母双全,还有一对龙凤胎的弟妹,家庭和睦,弟友妹恭。除了身子不怎么好以外,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真实。
挺好的。谢无虞面无表情的想。
只是记忆里的这谢无虞过的似乎并不怎么好。这个不好不是来自外部,而是原身的执念。村里人都知道谢家三房有个养不大的病秧子,农户人家的,哪有闲钱天天供着一个有今日没明朝的病小姐,指不定那天就死了。偏偏谢家三房两口子都是倔的,勒紧裤腰带也要养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的女娃娃。
这一世的她是个榆木脑袋,又爱钻牛角尖,觉得自己是个拖累,累的父母弟妹那么辛苦,多次想着不如死了却又不敢真的一头撞死。心中郁闷长时间积压在心里,时间久了,身体自然也越来越差。
于是没过多久,一场简单的风寒就要了这个小姑娘的命,换了后世的谢无虞过来。
谢无虞抚了抚心脏,既然她过来了,这具身体自然也会精心养护着,生命来之不易,更何况这还是个没有丧尸的世界,干净的简直让人想哭。
她这一世的娘亲李月华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见她坐起来急的眼睛都要红了,撩着裙摆疾步走过来,“你怎么坐起来了?受了风怎么办?”
李氏将药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扯着被子瞬间把谢无虞盖的只剩下眼睛以上露在外面。
“娘……娘,我已经好多了。”谢无虞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第一次叫这样的称呼,谢无虞心里有些别扭。
李氏将她当成一个易碎的瓷花瓶看待,生怕磕了碰了,就连这么简单的起身穿衣都被视为洪水猛兽,以后要是想出去锻炼身体或是晒晒太阳什么的,估计有些困难。
“虽然大夫说是好多了,但也不能太粗心,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谢无虞沉默,李氏也不觉得奇怪。端着药吹了两下,试了试温度,拿着勺子喂谢无虞。
中药药汁不比西药药丸,苦的惨绝人寰,其害罄竹难书。前几天她不清醒的时候全是李氏硬灌下去的,她没力气又反抗不得,生生被灌的直到现在都有心理阴影。
于是看见那盛了黑乎乎药汁的勺子送过来时犹如看见了毒药,不禁一个激灵,忙接过她娘手里的碗,忍着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虚弱道:“这药我自己喝就好,不劳烦阿娘了。”
憋住气,面无表情的谢无虞一口闷了一整碗药。
李氏惊讶的看了眼干净的药碗,欣慰道:“你从小就怕吃药,现在怎么不怕了?”
谢无虞皱着脸苦道:“长痛不如短痛嘛。”
话音刚落,李氏的眼睛立马就红了。怕谢无虞看见似的赶忙低下头,用帕子沾去了眼角的湿意,扯出一抹笑,“你好好的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你怕苦,下次让你爹从镇上带点糖果蜜饯什么的,甜甜嘴。”
谢无虞有些无措的看着李氏,心里无奈,一不小心又戳到了李氏的肺管子。原身这心思细腻的比针眼儿还渺小的多愁善感估计就是李氏遗传的,稍有些不对就爱捧着心胡思乱想,殊不知或者就已经和艰难了,何必在这么为难自己呢?
情深不寿,瞎想不是个好习惯,得改。
转眼看了一圈这可谓家徒四壁的房间,谢无虞斟酌着劝道:“蜜饯什么的就不必了,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李氏眼睛蓦地更红了:“是娘没本事,不能让小鱼过上好日子。”
谢无虞抿抿唇,决定闭嘴。李氏这爱哭爱瞎想的毛病着实不好,日后得看看能不能改过来。
说来也是奇怪,记忆里面,这谢家一大家子明显就是普通的农户,她娘的做派倒像是读过书的,言行举止明显有受过良好熏陶的痕迹。
可她娘身份再高也只是个村长的女儿,还没富贵到能请得起女先生教习的地步,那么问题就来了,她娘这弱柳扶风的婀娜姿态又是谁教导的?说话做事显出的文雅又是如何培养的?
正当谢无虞百思不得其解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有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上稀里哗啦的一阵响,两个声音激烈的争吵,还有一个女童尖锐的嚎哭声透过薄薄的纸窗户从外面传进来。
“阿奶,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我爹娘妹妹都没得鸡蛋吃呢,你凭啥要先给三房的病秧子吃?你不问自取,就是偷窃行为”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什么偷窃,这家里的东西哪样不是我做主的?我想拿便拿你还能关你阿奶的事情不成?还有说什么病秧子呢,那是你妹妹,吃你个鸡蛋怎么了?”
“我亲妹妹在这呢。她现在还饿的直哭呢,哪有紧着病秧子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