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说完这句话,陆长策好像才终于意识到他的手是可以动的,果断攥住她手掌,腾出另一只手解头发。
冷沉沙哑的嗓音微感滞涩,好像塞外滚过的风沙:“别动。”
少女乌黑润泽,一茎秀发在春日的阳光下泛着近乎栗色的光芒,滑过指尖时又像是山间沁凉的溪水。
陆长策一怔。
姜姜不敢再动了,但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陆长策的动静,轻轻推了他一把,“喂。”
这一下好像将少年惊醒了,眼睫猛地一颤,忙低头去解。
力道一个不注意。
望着自己拽下来的几根发丝,陆长策:“……”
姜姜连痛都忘记了,震惊道:“你是在报复吗?”
陆长策:“……”
好在视线受阻,姜姜看不到陆长策小麦色的少年脸蛋红潮汹涌。
他能说他不是故意的吗?
“好了没?”姜姜有些着急。
这个地方人不多,但也不算偏僻,万一被撞见了是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陆长策抿紧了唇,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升腾起一股淡淡的怒气,语气也显得冰冷不善了起来: “马上。”
或许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那两个八卦的少女走后没多久,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姜姜急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别解了!!快、来人了,快躲起来!”
陆长策的动作一滞,加快了速度,明显也有点儿慌乱,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谢璋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他是看到姜姜没跟上来,这才转头来找的。
未曾想,这一眼带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孟静蕤跟在谢璋身后,视线被遮蔽,看到谢璋身子一僵,也下意识往里面看,却不料被谢璋给一把推了出去。
“抱歉。”飞快地低声道了个歉,将孟静蕤推出去,谢璋调整了站姿,挡住了她视线。
姜姜看不到谢璋的神情,但认得他的嗓音,也记得他身上的味道,谢璋嗓音响起的那一秒,姜姜大脑嗡地一声,双腿发软,整个人好像都在天上飘,脑子里就反复回荡着“完了”这两个字。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一秒,她大脑宕机,飞快地又双手抱住他腰,整张脸都埋在了陆长策胸口!
亡羊补牢般地拼命往少年怀里钻,企图遮蔽住自己的身形。
认不出她来,认不出她来。
陆长策条件反射地想推开她。
……她在发抖。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那一瞬间,陆长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自己的动作,当着谢璋的面,他竟然没能推开她。
眼前一花,一道白色的身影掠过。
陆长策如梦初醒地抬起眼,正对上谢璋冷厉的凤眸。
谢璋面色铁青,指尖收紧,冷白的脸上青筋根根浮动,几乎是把他们俩给“撕”下来的!
虽然那一刻杀了姜姜的心都有了,却还是以保护的姿态把她往自己这边拉,咬过齿尖:“陆郎君,给我个解释。”
直到姜姜疼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哥!疼!!我头发挂上陆长策扣子上了!我能解释的!”
谢璋这次猛地一顿,头一回怔在了原地,凤眼一缩,以一种近乎不可思议、惊愕的、荒谬的目光看着她。
……
在说明来龙去脉之后,虽然还是谢璋把她头发给解救出来,可谢璋力道之巨,面色剧烈变化之差,还是让姜姜不敢吭声。
觑了一眼谢璋的脸色,少年面无表情地垂着眼,但她分明看到了他袖口下攥紧的手掌。
谢璋他甚至不知道卫姜还能把他气到什么地步。
自打这回上京之后,她好像总能找到特殊的方式挑战他的底线。
一直到回到马车上,姜姜都是心乱如麻,恍恍惚惚的,根本记不得谢璋是怎么和陆长策对话的,又是怎么向孟静蕤交代的。
他冷着脸,把她拽进了自己的轿子里,并没有在薛伯母面前避讳她做的蠢事,薛伯母也被她气得直戳她脑门。
“这当着陆长策的面一次也就算了,一次又一次,你要人家怎么看你?!”
由于身体不好,谢璋的轿子里要架暖炉,往往是一个人乘一顶。就这样,她顺顺当当地就被谢璋给带了进去。
昨天虽然才吵过架,但姜姜也知道谢璋是为自己的名声着想。
一码事归一码事,姜姜心里有愧,犹犹豫豫地攥紧了袖口,喊哥哥。
一上车,谢璋也不骂她,也不和她说话,只垂着眼看轿子里的书。
直到姜姜开口,谢璋口吻平静:
“我还以为你昨天昏了头,今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但言语里的讥诮之意却还是能听清楚的,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晦涩。
她这一声“哥哥”好像打破了谢璋忍耐的极限,冷着脸道:“你若是想嫁人,我大可帮你关照,但定远侯府,你不该掺和进去。”
他怎么能这么平静的提昨天这件事,难道他以为她是被他拒绝后自甘堕落不成。亦或者他以为她是青春期恨嫁思春到无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