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她是个变数, 陆长策护不住她,像她这样的人待在京城,迟早会受他二人所累。
与其留在这里添乱,不如尽早送走。
他不想再重演, 也不想再重温当年那件事。鲜血从她身上漫出来, 从此之后, 只要他每天一闭上眼, 便是这一幕,日日夜夜, 不得安眠, 日日皆如此。
谢璋望向远处的一棵枯树。
他知道自己为人冷淡,并非良善, 也知道自己的酷烈残忍, 却禁不住问:“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姜不知道谢璋怎么突发奇想好奇起这个来。
“冷静。”姜姜斟酌着说,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好像永远都能保持理智。”
谢璋抿紧了唇。
这个评价, 谢璋同样并不陌生,但从姜姜她口中说出来, 但他还是有种说不来的滋味儿,想要反驳。
“你又错了, 而且错得离谱。”谢璋的确也反驳了,他打断了她, 冷冷道,“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 或许比其他男人更固执,更自尊, 更不服输, 更争强好胜。”
“也正因为我知晓我性子偏激, 所以我才压抑,压抑自己的劣根性。”
才怪。
姜姜不相信。
谢璋眉目低敛,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再过多深入,能说出这些话对他而言已经足够称之为“失控”
他率先打住。
“给我个你非和陆长策在一起不可的理由。”
姜姜反问:“我想从前你不让我与陆长策走近……是因为你早知道定远侯府要出事?”
谢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姜姜张张嘴,下意识想问,那你为什么不救救他?还没问出口又觉得是无理取闹,当时的谢璋能做什么呢,他当时不过是谢家府上最不受宠的九郎,缠绵病榻,又无倚仗。
他已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谢璋从来不做无理由的事。都这个份上了,姜姜她当然不会以为谢璋是喜欢自己在阻止她和陆长策成亲的。
“那这一次呢。”
果然,谢璋望定她道:“我不能同你多说,京城要变天了,我与他都是局中人。”
“陆长策会有事吗?”姜姜心里轻轻一个咯噔,急急忙忙问。
谢璋的双眸肉眼可见地又冷淡了下来。
那一股无形的,鲜明的篱笆又横亘在两人面前。
他没来由地忽然想到,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最先卫关切他的安危,问他要不要紧,而不是从她口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到陆长策这三个字。
姜姜问完了才意识到谢璋眼神的不对劲。
他没说话,但仅透过乌黑的瞳仁就好像已经表述出来许多。
虽然知道这样或许很残忍,但姜姜还是轻轻避开了谢璋的视线。
“如果我答应你你打算怎么做?”
谢璋已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低咳道:“过几日,京城有去往江南的商队,当中有我的人,若你愿意,我便去替你打个招呼。到了当地,衣食住行也无须你操劳。”
江南。
她都穿越了两次还没去过古代的江南呢。
“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诗人笔下的江南,这个时候应该是很美的。
可这个时候离开了,和临阵脱逃相比有什么区别。
姜姜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很轻,态度却很坚决:“不论是朋友,还是爱人有难,我不想临阵脱逃。”
“你当真喜欢陆长策?”谢璋冷不防地抬起眼!
朋友!
她不该说那两个字的。
再对上谢璋乌黑的眼瞳,姜姜一时有些慌乱:“当真。”
“但我从你的眼底看不出喜欢。”谢璋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不留情面。
姜姜脱口而出,口不择言道:“不然呢?难道喜欢你吗?!”
“难道我就不能移情别恋,就要一辈子为你守活寡吗!”
短短几句话,掷地有声。
话音刚落,四周一阵忽然陷入了一阵寂静。谢璋脸色突然变得很差,这句话似乎令他陷入了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
紧接着,谢璋又咳嗽起来。
他常咳嗽,有时候谢璋他还在冷冷同政敌辩论,下一秒胸臆中便传来一阵痛楚。
久而久之,甚至有了个说法。
咳嗽是谢璋他武装自己的手段。
在被政敌步步紧逼,而不知作何反应的时候,用以掩饰自己的虚弱。
这也只是谣言,究竟是因为咳嗽的时间场合并不能容他决定,还是因为这的确是他的伪装,真相也只有谢璋自己知道。
谢璋已经止住了咳嗽,缓缓地将手帕重新叠整齐,纳入怀中。
“若你不想走,最好能找一个能护住你的人。”
……这又是什么意思?
姜姜不明所以。他的意思是陆长策护不住她?他都升职成定远侯和金吾卫指挥使了。金吾卫指挥使本来就是天子亲军,专门护皇上用的,还护不了她了?
这都护不了她,还有谁能护得了她?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