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县这位叫孙聪的守将知道,如果援兵被徐荣等歼灭,则只靠他再来守城的话,郑县城必将失陷,因此在发觉徐荣率主力於城西与援兵交战以后,确如刘备所报,他只留下了数百人守城,而率领余下的步骑倾巢而出,试图赶往交战之所助战。
——徐荣和郭宏等两部兵马共计八千人,战斗的声势很大,登临城头眺之,虽因距离远,不能瞧清,但因敌我交战而掀起的尘烟等等之状约略是能看到些的,孙聪即是由此而得的察觉。
徐荣所部扎下的营垒是在城东,孙聪率部出的是城西门,不过刘备先已提前令卓膺率步卒五百,列阵备於城西外。
闻卓膺飞报,敌已出城,且出城之敌共约两千人,是自己手下可用之兵一倍之多后,刘备明白,若只用兵士阻击,那么要想将出城之敌拦住,将会非常吃力,因是,他一边檄令卓膺,命他先作阻击,一边急遣人给徐荣报讯,同时击鼓,把随军的民夫悉数召集起来。
却是将他之前对徐荣所说的民夫也可用之此策果然用了出来。
刘备身披黑色的铠甲,后挂红色的披风,腰间佩剑,手拄丈八长矛,站在营外高处,向聚集於前的两千民夫大声说道:“徐将军和陈校尉昨晚率领我部主力,潜赴城西设伏,现正与贼援激战,贼之守军欲出城往助其援。徐将军和陈校尉部与贼援尚胜负未定,贼守军若至,则徐将军败矣!而如果徐将军、陈校尉兵败,我等兵少,亦将败矣!
“公等与备皆是外地人,今若败於此,逃奔无路,凉州贼凶悍,备为颍川太守时,尝闻郡父老言,彼辈曾入掠颍川,杀良冒功,是我等唯死贼手!备既从军讨逆,死是本分,却惜公等之性命!公等的妻、子俱在兖徐,公等若死,则公等妻、子将无着靠,亦有可能公等之妻不得不改嫁旁人,也有可能公等之子将成别家之子!
“我今为公等计,如今只有从备共战,将出城之贼截住,如此,公等与备乃才可悉免此难,公等之妻、子也才可免无着靠!镇东的军纪,公等俱知,赏罚严明,今日如胜,公等虽乙兵,镇东必不吝厚赏也!”
这些民夫多数是青州、兖州的黄巾降卒,他们投降荀贞前,是和荀贞的部队打过仗的,对荀贞奖罚严明的军纪,他们现虽非荀贞帐下的正规兵士,但的确是都知道,至少有过耳闻。
刘备这通话说完,这两千民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值此之际,的确是没有其它好的选择,刘备给他们指出来的,是唯一的道路,与其等徐荣、陈午战败之后,他们亦难逃一死,还不如跟着刘备奋起一搏。
提前奉刘备之令,混入民夫中的几个军吏,带头振臂高呼:“愿从将军杀贼!”
随之,这两千民夫也都纷纷叫喊起来:“愿从将军杀贼!”
刘备大喜,便令军吏把早就预备下的长矛、环首直刀等兵械,用车推过来,叫这些民夫去取。
多数的民夫有在黄巾军中作战的经历,对战阵之事并不陌生,拿到长矛、环首刀等兵械后,在数十个低级军官、老兵的约束下,很快就组成了简单的阵伍。
刘备率领他们和余下的四百余兵士,立即向城西阻击孙聪出城兵马的卓膺阵地赶去。
卓膺引五百人,阻两千敌,尽管有预先筑好的一些防御设施为屏,尽管才打了半个时辰,已经是岌岌可危。亏得刘备行动快捷,组织迅速,及时带着大部队赶到,阵地才又堪堪稳住。
两边会合,单从人数来讲,刘备这边已经是超过了出城的守军人数。
但是民夫的战斗力,显然不能与出城的凉州兵相比,攻守形势上,孙聪部依然是进攻的一方。
刘备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披甲提矛,於阵中亲自督战。
卓膺、成定、石关等悍将俱皆身处前阵,身先士众,与敌搏杀。
郑县守军集结力量,以数百人的精锐敢战士,先后冲击了刘备阵两次,均不得陷。
……
守卒阵中。
一个从吏与孙聪说道:“校尉欲相助援兵,不意却被阻止在此!贼阵坚,奈何?”
孙聪两腿夹马,站直身形,细细观望刘备这个南北长里许,东西厚一里多的阵地。
看到其前阵之北、南两侧,带头防守的那两个军将,确乎武勇,都是左手持盾,右手拿刀,撞入杀来的守军队中,呼喝着与守军兵士贴身肉搏,进退跳跃,转眼功夫,已是各杀伤四五。
又看到刘备前阵之中间部分那个指挥防守的军将,——孙聪认得,这军将也是最先阻击他率兵出城的那军将,应该是个都尉,披挂黝黑的铁甲,使矛,站在阵型的最前头,寸步不退,或以矛锋刺之,或以矛柄打之,旋斗之间,无有一个守军兵士能够近其身;后排守军的箭矢不断地向他射去,这都尉的铠甲上,早已是箭如猬集。
看了一会儿,孙聪与这从吏说道:“刘备这阵分作前后,前阵难打,那三个军将都是猛士,兵亦精锐,但他的后阵好打!你且看,他后阵的那些兵是他刚带过来的,都没有穿戎装,粗袍烂衣,是民夫而已!也就是说,其阵能战者只有列於前阵的那些兵士。吾败之易也!”
这军吏问道:“敢问校尉,如何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