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今年二十五岁,一则因家为豪姓,本来就有家兵,门客、徒附众多,粮、械俱有,二来他本身也有能力,年轻有为,故以在这乱世中,用数年之力,乃有了此时的一番事业成就。当此转折关头,孙坚、荀贞该择谁人,又或是谁都不择,继续坐观?选对了,平步青云,选错了,不止现有的成就会竹篮打水,严重的,至会身灭族亡,也就难怪他举棋不定了。
诸人争论一番,还是没有结果,看夜色已深,李通遂使众人退下。
次日,李通召见许仲的使者。
上次,许仲遣的只是幕府中的一个文吏,这次,却是荀愔亲自来到。
两下落座。
李通先致歉意,说道:“昨日稍有杂务,因未能见先生,怠慢之罪,尚请勿责。”
荀愔知道他昨晚没有见自己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既为说客而来,当然不能直言打脸,故作不知,笑道:“足下养数千民家,统数万之众,庶务繁多,自是常理,何来怠慢之说?”
李通问道:“闻仆婢们说,昨晚先生入县中夜游了?好雅兴也。”
荀愔说道:“愔确是昨晚去了趟县城,倒也非是为雅兴,而是凭吊祖、父遗迹。”
李通不解其意,心道:“荀氏家在颍阴,何来在郎陵凭吊先人遗迹?”略一转思,又想道,“莫不是荀氏祖上有人曾在此为官?”他到底年轻,早年又是一个好游侠的,不好典故,对过去的事情不太熟知,因便问道:“先生此话怎讲?敢问可是先生的祖、父尝任官在此么?”
“吾祖曾任郎陵侯相,吾从父亦曾任郎陵长。”
郎陵本为侯国,是云台二十八将之一,颍川郏县人郎陵侯臧宫的封邑,传袭数代,到了臧宫的曾孙臧松时,因为臧松与母分家,不孝,故而国除,於是,郎陵乃由侯国又变回成了县。荀淑曾出任过郎陵侯相,在任时,莅事明理,称为“神君”,八龙里的大龙,也即荀悦之父荀俭后来也曾在郎陵为官,不过那个时候郎陵已改回成了县,是以他时任的官职叫做郎陵长。
李通闻之,说道:“我竟不知先生的祖与从父曾在此县为长,若是知道,必早凭吊二位先贤遗存下来的名迹了!”
荀淑任郎陵侯相已是七八十年前的事儿了,荀俭任郎陵长距今差不多也有五十年之久了,李通在郎陵,又很少进县内,稀见县父老,大多时间都是在县外的营寨中,对此不知也是正常。
李通虽然不是郎陵人,但从聚众自守以来,他在郎陵已经好几年了,他的家乡江夏平春又与郎陵接壤,说一下荀淑、荀俭曾在郎陵为官的事儿,可以拉近点和他间的关系,这是荀愔的目的。也确是因此,荀愔注意到李通对他的态度亲近了些许,便又笑道:“足下起兵於郎陵至今,不过区区数年,而威震汝南、江夏间,保全百姓众矣,英雄俊才,不过如此。想来若干年后,足下现在的这个营寨,也必会有后人前来凭吊,以缅怀足下全民为国的功绩。”
功名富贵,快意当下,是人之所欲,建功立业,名留后世,亦是人之所欲,对李通这样年纪轻轻就名声远播的“英俊”来说,尤其后者是更想得到的,听了荀愔的话,李通心中欢喜,谦虚地说道:“先生谬赞,通焉敢有此望。”
“听说足下本是与足下的郡里人陈君共起兵於郎陵,后来似是出了些什么事情?以致陈君不幸遇害?”
李通叹了口气,说道:“陈君德操优著,而唯因仁厚,不幸为其妻弟陈郃所害。”
“陈郃现在何处?”
“此贼已被我杀了。”
李通杀掉陈郃,给陈恭报仇的事情,荀愔岂会不知?他只是借此挑个头,然后好用言语说动李通罢了。闻得李通的回答,荀愔乃说道:“愔有一事不明,敢请问足下。”
“先生请说。”
“足下昔诛周直,攻杀陈郃,俱堪称果决,可谓善用时势者,今却为何坐视时势至而不能用?”
“先生所谓的‘时势’是?”
“而今孙豫州身在河内,吕奉先趁虚侵汝南,逞一时之凶耳,南阳只一郡之地,焉是徐、豫之敌?袁公路又非能用人之主。是可知奉先早晚必亡。当下,吕奉先稍占上风,所以足下得到了徐、豫、南阳的争相延揽,足下现在可以说是身价倍增,如果足下於此时选一方而投之,不仅是富贵轻松可致,并必能得到信重,吾所不明者,就是:足下却为何蹉跎时机,谁都不选?”
“这……。”
“足下朝气勃勃,正大有可为之龄,难道就甘愿坐失良机,碌碌而已么?”
荀愔在荀贞的帐下不以口才出众,与程嘉、荀谌等辩才出色的诸人相比,他无有纵横之长,但有长者之风,辅以读书多年的温润气质,讲起话来娓娓道来,却能使人放松戒备,李通诚恳地说道:“‘大有可为’,通不敢当,‘碌碌而已’,非通所愿。”
“那为何足下却一直没有做出决定?是了,以吾愚见,想来定是因徐、豫、南阳,各方延揽,足下不知应该何去何从?”
李通默然不语。
荀愔笑道:“昔马援答光武云:‘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足下难以抉择,固是应当。”顿了下,说道,“吾有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