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黔首ri夜辛劳,不得一餐之饱,无立锥之地,而那些豪族大姓却世代富贵,锦衣玉食,驱使我等如犬马。这苍天既然如此不公,我等自就应该把它打破大贤良师也说了黄天当立。颍川汝南起兵之初皆有十万之众,我郡人少,也有数万,皇甫嵩只有几万人,却怎么就连战连胜我等怎么就连战连败难道说是这苍天的气候还未尽么,不,苍天的气候肯定是尽了大贤良师不会说错的。可却又为何
卜己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他只知道这苍天很不公,他只知道大贤良师的话不会错,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波才彭脱接连战败身死,他今也大败而逃。坚信的东西与残酷的现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使得他有些语无伦次,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他望着这黄河滚滚去,如虬龙之势,却被迫锁在堤岸之间。他又望向天空,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沉默无声。恍惚间,这天空仿佛是汉室的化身,这黄河是他们太平道的化身,而这堤岸自就是皇甫嵩所带之汉兵了。
天压大地,虬龙困锁,不得翻腾转身。这天,这龙,这堤。他忽想长啸,只觉胸腹中有一股气,似是不甘,又似是不平,又好像是愤怒,又似乎是狂躁,而最终,他仰望着这无边无垠的天空,在这压抑沉重的天空下,这股气却变成了无力。他奋力抽出佩剑,想要指向天空,这剑却似有千钧之重,最终徒然地松开了手,利剑落到马下。他从马上滚落,跪在河边,向着西方的冀州方向,抢地叩头,痛声大哭,高叫道:大贤良师,大贤良师
卜己的失声痛哭吓了李骧一跳。卜己复杂的心路,李骧完全不知。他瞧着跪在地上的卜己,心道:便算是战败,大丈夫又岂能落泪痛哭他是轻侠出身,讲究的是尚气轻死,死则死矣,面子却是绝不能丢的,顿时有些看不起卜己,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下马,去扶卜己。
卜己向冀州而跪,恸哭高叫。数万跟随他的东郡子弟亡在战场之上,数万不甘心世代被奴役的东郡黄巾信徒死在汉兵的刀下。数十万想要反抗苍天不公的子弟们信众们的鲜血染红了颍川汝南东郡的土地。他们的冤魂不散,此时此刻,东郡的汝南的颍川的,数十万个不甘死去的冤魂好像都盘绕在他的头顶。这苍天或许气数仍未尽,这太平世界或许现在还来不了,但,我们早晚能建起黄天,我们能早晚能立下太平
他本有建功立业之心,而现在却完全不再去想做一个开国功侯,他只想到了数十万战死疆场的黄巾信众,他只想到了数百万数千万和他早前一样被富贵者奴役驱使的黔首百姓。这黄天这太平早晚要立这次不行,下次下次不行,再下次
他坚定了心态,不再无力,不再迷茫,不再愤怒。没等李骧搀扶,他就跳起身来,弯腰捡起落在马下的利剑,小心地擦拭去沾在剑身上的泥土,将之插回剑鞘。
离开河边时,他又回望了这河这堤和这天。凭什么富贵者代代居人上,凭什么劳动者代代居人下凭什么他们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却能代代奢华靡费,作威作福,凭什么我们ri夜劳作冬夏不息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心道:是的,大贤良师没有错。这苍天早晚要死,这黄天早晚要立他扬鞭打马,带着莫名其妙的李骧离开了岸边。
随他逃出来的本有两千多兵卒,经过清点,现还跟着他的不到两千人,其余的近千人有的是走散了,有的是悄悄偷走了。从周近的乡亭里抢来了一些粮食,众人饱餐一顿,歇息了一个时辰,卜己带着他们直击东阿。次晨,抵达东阿城外,东阿城厚而高,程立多智,连攻两次不能克城。斥候来报:荀贼统步骑万人追击而来,现距我部不到二十里。
前有坚城,后有追兵。为避免两线作战之不利,卜己离开东阿,退兵至东阿城西十余里外的仓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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