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说得轻了,他只当过耳风;说得重了,便半夜上门撒泼大骂。小人惭愧,无计可施。
荀贞心道:听他讲述,这武贵分明是个滚刀肉。略一沉吟,已有计较,对里长说道,你前头带路,我去王家看看。
出了弹室,候在外边的程偃陈褒紧跟其后,看方向不是出去,陈褒问道:亭长,是去王家的么
荀贞点了点头,把武贵夜敲王家门的事儿说了一遍。
程偃勃然大怒,呸了口,说道:武贵这个老婢养的算个什么东西他一恼怒,脸上的伤疤不知是痒还是怎么,总是下意识去挠,挠了几下,又道,不瞒你,荀君,俺早就看他不惯以前,他总是去找阿褒博戏,赢了,一个钱不肯饶;输了,每次都赖账大丈夫岂能如是也就是阿褒了,脾气好,不和他一般见识。换了俺,早打死这老婢养的了
亭卒低微归低微,到底占了个卒字,吃的是朝廷差饷,有捕人的权力,程偃的脾气,不敢傲上,却也不致欺下,若碰上许仲这样的人物,他自然钦服,但对上武贵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无赖,他实在鄙视。他问陈褒:阿褒,你说对不对陈褒嘿嘿一笑,不接口。
荀贞说道:你们和他有过来往
陈褒答道:同在一亭,低头不见抬头见。早两年有些来往,近年来甚少见面了。
谈谈说说,来到了王家,大白天的,院门紧闭,两棵桑树隔着粉刷的墙壁露出枝桠。
里长有眼色,抢在程偃陈褒前头敲门。好半晌,院内有人怯生生问道:是谁
里长答道:亭长荀君来了,开开门吧。
王妻打开院门,荀贞见她已换上了粗麻孝服,上衣处缝了一方没有缉边的衰,额头上绑了条麻布,梳了个直髻,以一根尺长竹子做成的箭笄来安发结,也不知她哭了多久,两只眼红肿得跟桃子似的,刚从门内出来,就跪在院中行礼。荀贞拦不及,也只好由她,等她行完礼起身,诸人回了半礼。
在秦干刘儒勘验过后,王屠的尸体已被送回。
荀贞瞥见堂屋内放了一个棺椁,问道:可发丧了么人死后公告於众,是为发丧。王妻哭坏了嗓子,声音嘶哑,答道:昨日已经发丧。眼圈一红,又有泪水滴下,说道,可怜贱妾家亲戚多病故,说是发丧,也没几个人会来。
时人视死为生,凡下葬多为厚葬,丧家以来宾多为荣。十年前,荀贞族兄荀衢的父亲病逝,汝颍名士及其昔日门下的故吏们很多都来奔丧,怕不下几百人,为荀氏族人津津乐道,以之为荣。不过,相比最让荀家人骄傲的三十年前八龙之父荀淑去世时的情景,荀衢之父的葬礼又有不及。荀淑名重天下,号为神君,吊唁者如有云集,八俊之首李膺时任尚书,自表师丧,为其守师丧之礼。一时盛况,可谓颍阴近代第一。
荀氏乃天下名门,王家只是区区小民,自不能相提并论,而且王屠亲戚又多病故,并及他又是被许仲杀死的,便有亲友或也会畏惧许仲威势,不敢来,等送葬时,估计不会有多少人。
荀贞对里长说道:这种事情,你们里中不能不管。选一个人出来,主持一下丧礼,缺什么东西凑钱去买。都是一个里的人,不能形同路人。
主持丧事的人,一般由丧家直系亲属主持,也有由里中豪杰主持的。王家亲戚几无,里中应该把事情接过去。里长应道:是,是。
王妻泣下,又要拜倒感谢。荀贞道:你不要多礼了。今天我来,是有件事想要问你。
荀家请问。
我听里长说,昨夜有人来敲你的门
王妻登时红了脸,虽不是她的错,说来毕竟丢人,她低下头,低声说道:是。
那人名叫武贵
是。
他敲你的门做什么是有事儿找你么
王妻一下抬起了头,急声否认,说道:不是他能有什么事儿他来他来,,他敲贱妾家的门是为了,是为了,。她不好说出口,吞吞吐吐,最后说道,他昨夜敲门时,贱妾不知是谁,应了几句,听得出来,他喝了酒
荀贞了然颔首。他来王家就是为了确定一下这件事,毕竟里长是第三方,应该听听当事人的讲述,王妻讲得一清二楚,不必再问了,从囊中取了些钱出来,递给她,说道:这是我们亭中的一点赗礼。天色不早,我们就告辞了。
王妻听他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几句后就要走,不知他是何意思,糊里糊涂地送他们出了院门,王妻问道:荀君,贱妾求问可拿住许仲了么
暂时还没有,不过县中已下了命令,全县搜捕。
王妻感激不已,说道:全靠县君和荀君了。
你们留步吧,不需再送。
看着他们快步离开的背影,王妻看他们去的方向,却不是出里门回亭舍的路,轻呀了一声:莫不是去找武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