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境内三道五宗小八门,排的上名号的宗门就有十六座。这些底蕴深厚的宗门几乎吸纳了整个大秦最有天赋的弟子,其余小门小派则捡些根基薄弱的少年维持生机。
离着绿水城不远有座小山头,建有一座宗门,说是宗门,其实更像一座小道观,追溯历史倒是能有几十年。宗主柳眉道人近些年时常抛头露面,御风下山,飞得不算高,仙人架子可是实打实的不小,对外宣称只招收天赋异禀的弟子,结果却传出不少家境优越的少年郎顺利登山的消息。
李亦安原本以为师父要带自己去就近的宗门,幻想着以后某一天也能像那粗眉大叔一样飞来飞去。没成想老头子足足准备了几大包干粮,看情形怕是要出远门。
李亦安背上挂满大大小小的行囊,双手也没闲着,一手一个包裹,就像一头驮满货物的小马驹。好在他身体看似瘦弱,底子并不差,走起路来只是略微吃力。李观棋背着一个书箱,手拿一根随行手杖,腰间别着一壶新鲜出窖的清酒。二人走出院子,李亦安默默关上院门,老人回头注视着陪伴了一老一少十五载的小书院,许久之后才挥手作别。
“走了啊……”
又不是不回来,师父怎得如此矫情?
李亦安还在纳闷,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究竟要去何处,几步撵上师父,“夫子,咱们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啊?”
李观棋帮着少年提了提快要滑落的背带,“这趟可有的走啦,正好你也陪着为师再走一遍大秦。”
“这么远啊!”李亦安小声嘟囔着,不过想着能够陪伴夫子游历,似乎又觉得没那么远。
“走咧!”
少年提起包裹,一路小跑,老人眯着双眼,收起手杖,健步如飞。
……
柳下城,大秦十八郡城之一,距离边境两百余里,是西南境内百万人口的大城。得益于城内这些年繁荣的经济,柳城郡的排名日益高涨,慢慢的有了南部第一郡的美誉。郡守刘大人在朝堂多次受到秦王的点名夸赞,风头一时无两,甚至盖过了京都周边的郡守。
究其原因,简单一个字——钱!柳下城有钱,近五年纳税高居十八郡之首,再加上境内治安良好,几乎没有负面消息传回朝堂,朝廷自然将柳下城作为宣扬典范。
事实上,柳下城各行各业发展迅猛确实不假,茶肆酒楼人声鼎沸,衣店布庄顾客络绎不绝,耕地果园枝繁叶茂,春楼赌场夜夜笙箫,就连那街头要饭的乞儿也没有饿死之辈。
不过,繁华的表象下有着接踵而至的危机,多数城内居民发觉,忙活一年的家庭似乎并未剩下多少积蓄,反而是各种日用物的价格在不知不觉中水涨船高,仿佛温水煮青蛙,当人们发现连曾经经常吃的早点也舍不得买后,逐渐出现了一些反抗的声音。
许多普通劳工和店伙计聚集在郡府门前,大闹不公,干的活、做的工比以往更多,得到的报酬却没什么增长,人们怒骂官府不作为,要求郡守大人帮助他们提高做工收成。
“郡守老爷,凭什么吃的、穿的卖价都在涨,咱们出力的待遇不涨!”
“是啊,钱都让老板的挣了,咱们费尽心血,结果连家人都养不活!”
“不公平!”
“不公平!”
几人带头喊冤,郡府门外群情激昂,越来越多的好事者围了过来,眼看闹事者快与官兵产生冲突,大门才缓缓打开。
郡守刘大人还在京师返城的途中,并未露面,出面的是郡城的师爷,一位精瘦的幕僚。师爷抬手止住了喧闹声,开口说道:“自打刘大人接任本城郡守一职,重整城内帮派,重挫恶势力,让商户不再忧心保护费,荒废的土地也重新有人耕耘,越来越多的商人前来本郡经营,随后更多的行业兴起,这些年来也给你们带来了更多的机遇。”
师爷没有接着说下去,等到人群中出现不少赞同之音,这才重新开口,不紧不慢的说着大道理,“以人为镜,方知不足!诸位与其埋怨收入太低,为何不看看城内其他能挣钱的居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若是不思进取,不图改变,都来埋怨郡府,都来怪罪一心为民的刘大人,不是寒了柳下城诸位大人的苦心?莫非这就是诸位念书时学的道理?这又是何苦呢!”
师爷痛心疾首,一副悲怆模样,人群中有不少读过两年圣贤书的闹事者,听完后深感惭愧,觉得是这么个理,悄然离去。剩下的那些没有进过书院的糙人,见到读书人一个个面红耳赤,消失不见,也只得灰溜溜的离开,只能在心中怪罪自己没文化,没本事。
人群刚散,师爷脸上闪过一丝奸笑,招呼府丁清扫地面,以免弄脏郡府的颜面。直到众人清理完毕,再无丝毫脏乱迹象,精瘦男子这才满意的抹了抹小胡子,刚准备回府,余光一瞥,看见不远处有位老人,背着书箱,搭着根手杖缓缓走来,后面紧紧跟着一位负重累累的少年。
李观棋向精瘦男子抱拳行礼,笑容很是和煦,“老爷,我有一事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