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我们有章了。”苏振云从抽屉里拿出那个新刻好的章，在老太太眼前晃了晃：“看，农委！现在不是农办了，你那章没用了，自行销毁吧，否则将来出了问题，一切由你自己负责。”
“你是干什么的！”老太太急眼了，瞪着苏振云。
苏振云没回答，继续慢悠悠地说道：“还有，现在已经有了农委主任了，你签字没用了，别让高姐违反财政纪律，为了这点钱害人可不好啊！”
老太太脸涨得通红，看看苏振云，好像不太好惹的样子，还是转头望向了高晓云，厉声道：“你今天给不给我报？！！！”
高晓云一脸的为难，刚要说话，苏振云冷冷地说道：“不能！今天不能，明天也不能！后天还不能！”
“哎呀！老天爷啊！我还没退休呢，就这么对付我一个老婆子啊！丧良心啊！”老太太突然开启了撒泼模式，坐在地上嚎哭了起来：“有钱买车，没钱给人看病啊！这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呜呜呜”
苏振云看得目瞪口呆却又饶有兴趣。
高晓云想过去扶老太太，被苏振云拉住了。
苏振云打开门，在走廊里喊道：“快来看啊，前农办主任在这哭呢！大家快来帮她评评理啊！”
苏振云喊了半天，只有旁边医务室的几个慈祥白大褂阿姨露了露头，然后又缩回去了，其他办公室连一个出来的都没有。
老太太继续在地上干嚎，含泪控诉着世道的不公，人情的炎凉。
说错了，没有泪，只有干嚎和控诉。
高晓云一脸无奈，站在那不知道如何是好。
苏振云提醒道：“高姐，你不是要去提车吗？”
高晓云看看老太太，苏振云说道：“姐你放心去吧，主任大姨我来照顾，肯定照顾好。”
高晓云犹豫了一下，最后一狠心往门外走。
干嚎的老太太倒是耳聪目明，身子一躺就要拦住高晓云，却被苏振云眼明手快地给扶住了：“大姨小心！”
高晓云出门走了，苏振云轻轻把老太太平放在地上，然后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省会东州的干部形象和做派。
一个比一个开眼界，老姚头那个农办副主任就让他有点意外，可比起眼前这个主任，那个老姚头就显得正常多了。
看了一会，也有些无聊，这时办公室电话响了，苏振云便接了起来：“你好，区农委！”
老太太一听有电话来，刚刚降下去的哭嚎立刻升高了几度，又开始控诉起来。
“振云，你要是受不了，就去综合科坐坐。在厉书记的隔壁，江镇长前两天刚跟区里要了一间大办公室。”高晓云在天王镇待久了，对江若萍的称呼一时还改不过来。
“哦，区委办啊，什么事？好，我马上记录！”苏振云驴唇不对马嘴。
高晓云愣了一下，不过听着话筒里分贝突然又升高的干嚎，就明白了苏振云的意思。
“哦，什么？对不起，我没听清，您再重复一遍好吗？”苏振云一本正经地拿着笔在那皱着眉头记录。
老太太已经用尽力量了，尽管还想声贝再高点，奈何力有不逮，只能勉励维持着这个强度。
“您别生气，我们农办前主任现在有点伤心，对，是的，好，请您再重复一下好吗？嗯好好，对不起，您能再重复一下好”
苏振云耐心地跟对方解释并不断请求着重复。
过了有五分多钟，老太太坚持不下去了，声音渐渐小了很多，嗓子也开始有些嘶哑，毕竟强度太高了。
“弟弟，我得挂了，这哭声太贵了。”高晓云说道。
苏振云也知道，现在的手机通话费还是相当贵的，便说道：“好，好，好的！”
高晓云并没有挂断电话，沉默了一会，说道：“弟弟，谢谢你！”
高晓云说完随即挂了电话。
苏振云继续做着记录，此时老太太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她已经意识到这招没什么作用，而且体力也不足以支撑那个强度的干嚎了。
“你烦什么！你有什么好烦的？！！”苏振云突然声音提高了八度，站起来朝话筒吼道：“玛的！你区委办有什么了不起？你本事你过来！王八蛋！老子弄死你！”
老太太吓了一跳，瞪着眼睛有些惊恐地看着苏振云。
“我们主任哭怎么了？！！！你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苏振云继续冲着电话吼道：“妈的！你叫什么？敢说出来，老子不弄死你不姓苏！”
老太太噤了声，连一点哭声都没了。
苏振云余怒未消的样子，转头对老太太吼道：“主任！你继续哭！我看这帮王八蛋能怎么样！”
老太太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悄无声息地往外溜。
苏振云喊住她 ：“主任！别走！我倒要看看，这是帮什么杂碎！哭还不行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