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起来……
冯蕴不多说什么,让人在庄子里备了凉茶,等各郡功曹们走访回来,将人请入厅里小憩。
临走的时候,又让阿楼给每人送上一份薄礼——
鸣泉糖坊产的糖。
历时几个月,她家的糖开始量产了,正需要打开销路,这些功曹就是最好的传播者……
冯蕴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毛病。
入夜裴獗回来得知此事,都不免心生感慨。
“蕴娘如此大智,屈才了。”
冯蕴白他一眼,“说人话。”
她难得娇嗔,这般神态落在裴獗的眼里,心弦便是一荡。情起不知所起,他手指抚上她的下巴,摩挲两下,低头啄吻。
“这样大智慧的女子,正该为本王所用,排忧解难才是……”
冯蕴弯了弯嘴角,瞥他一眼。
“大王遇到什么难题了?是朝中那些迂腐的家伙,还不肯让你兴建水利?”
裴獗不屑地冷哼一声。
冯蕴轻声:“难道是被哪个美娇娘缠上,脱不开身,须得我出面,替你收拾残局?”
裴獗睨着她,“你愿意?”
“愿意啊。”冯蕴淡淡一笑,朝他摊开手,“只要价好,无事不可为。莫说替你收拾残局,把你卖了,也是可以的。”
裴獗拍在她的掌心上,见她蹙眉,又用力握住,将人拉过来搂住。
“蕴娘的藏书中,可有开凿河渠的记载?”
冯蕴恍然大悟。
原来是取经来了。
“这个好说。”她笑道,娇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但我也有求于将军……”
裴獗凝视她,“说说看?”
冯蕴饶有兴味地道:“我这个里正,为大晋做了这么多贡献,是不是也该提拔提拔了?”
裴獗:“一品国夫人,雍怀王妃,都不足够吗?”
冯蕴勾唇,“那些都是虚的。”
都是因为男人而顺便得到的附属品,不是属于她的。
裴獗眉头皱起,“我朝并无女官。”
冯蕴道:“大王或可破个例?”
裴獗沉默,双眼牢牢地盯住她。
冯蕴回视着,淡淡而笑。
这个事情她以前就提过,他也在口头上答应过她,让她做他麾下的属官,于是,给了她一个里正,也是大晋朝唯一的女里正。
但是,里正不是官。
她从来没有成为过他真正的属官。
冯蕴不急,也不催,更没有流露出半分失望。
她知道自己触碰到的是什么……
是社会潜在的规则,是从古到今的女子都争不来的某些权力……
裴獗眉头轻蹙,“跟着我,不好吗?”
四目相对,冯蕴半晌才笑道:“跟着大王很好,但我不能一辈子只干跟着大王这一件事。”
裴獗没有说话,眼神深沉,久久不动。
他始终走不进她的心底,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冯蕴也是一样。
猜心是最累的,她早就不猜了。
只谈得失。
“我知道这个请求,让将军为难。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办的,单是朝中那些大臣,还有大长公主,他们都不会答应……”
低压的气息充斥在空气中。
裴獗冷峻的面容,无比严肃,“你本不需要这些。”
冯蕴嗯声,轻轻点头,“我是可以不要,但我想要。”
她眼里很平静,几乎不见波光。
不是持宠而娇的游说,也不是狂妄到不可一世,她就是想去改变,改变一些墨守成规的规矩,同时也改变自己那个早已注定的悲惨结局……
她不想红颜薄命。
又笑一下,眉眼弯弯。
“可以有女里正,为何不能有女郡守,女将军,女丞相?”
裴獗眼角抽搐一下。
“原来蕴娘,有此野心?”
那不是野心。
那只是生而为人的求生欲。
冯蕴在心里,如是说。
但她知道裴獗身为男子,是不会明白她,也不可能理解她的。
一个女子相夫教子就好了,为何要那么多呢?他此刻一定是这么想的。
他还会想,已经给她这么多了,她为什么还不满足呢?功名利禄,那是男子的天下,哪有女子觊觎的道理?
冯蕴想着裴獗心里那个扭曲到面目狰狞的自己,淡淡一笑,轻轻依偎上去,圈住裴獗的腰。
“大王不用即刻答复我,我也不急。等有一天,你认为我的才干,足堪胜任,再说。”
半开的窗户,透过一抹带着热气的风吹过来。
九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