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轻易靠近的气息。梅丽尔觉得他长得像“神雕大侠”。
欢送仪式结束后,里德壮着胆子凑上前,清清嗓子对她说:“嗨,你好,我叫里德。”“我叫梅丽尔,万相台医科大学一年级的。”“梅丽尔,很高兴认识你。”“我也是。”“里德,赶快上车,火车要开啦!”接兵的连长吼道,此刻,邓巴、悦子扑上去,紧紧抱着儿子,里德亲吻了父母,向梅丽尔、优素福点了点头,转身跨上火车,头也不回,直接进入了车厢里。火车缓缓开动起来,车窗外的邓巴、悦子、优素福、梅丽尔都在左顾右盼,寻找里德的影子,别的家长都在挥手,只是始终不见里德,直到火车远去良久,送行的人们才离开。多年以后,大家才知道,原来里德是懒牛懒马------屎尿多,列车开动时,他正在卫生间。
里德到达居延后翌日,他所在的新兵连开拔到了野外教学中心。那个中心离市区九十多公里,在连绵群山之间。里德和一群没有闻过火药味的男孩,在那里过了两周,训练山地作战,学习掌握战术和使用步兵武器射击。早晨6点起床,起床——重来,下床——上床……反复3次。5秒内,110个新兵要从床上跳下来、排好队。30秒内穿好全套军服,不过不扎腰带、不戴帽子。有个士兵有一次没来得及缠好脚布。教官吼道:“全体解散,重复一次!”他又没能跟上。“全体解散,重复一次!”10秒之内,新兵们要在起跑线上排好队。
体操锻炼,白刃战,学习空手道、拳击、桑勃式摔跤,以及与持刀者、持棒者,持工兵锹、持手枪、持自动步枪者的各种格斗方法。他——手持自动步枪,你——空手;你——手持工兵锹,他——空手。他们像兔子那样跳着前进一百米,用拳头砸碎块砖。里德他们在练兵场上累得半死不活,“你们学不会就别想离开这儿!”教官吼道,“最困难的是战胜自己,不怕疼。”漱洗时间5分钟,110人只有11个水龙头。“站队!解散。站队!解散。站队……”清早查房:检查各种金属牌,它们必须闪闪发光,如同“狗鞭”,检查衣领,是否白色。“向前,齐步走,回原位。向前,齐步走……”一天只有40分钟自由时间,午饭后,是写信的时间……
之后,里德被编入渭川的突击营。到了渭川以后,里德听说,最可怕的地雷是“渭川地雷”,人被这种地雷炸了以后,只能用提桶收尸块。里德所在营地有两个女宿舍:一间叫“猫女屋”,那里住着第一批来居延的女人;另一间叫“雏菊屋”,那里住着新来的,目前都还是干干净净的女子。礼拜六是男人洗澡的日子,礼拜天是女人洗澡的日子,军官专用浴池禁止女人入内,说是影响运程。
里德的驻地周围,炮弹横飞,到处是呼啸声,偶尔他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扯断了。两个战友带着一条狗去执行任务,狗回来了,可是人没有。里德第一次出征——随同纵队作战,纵队由三个营组成,里德听说另外两个营分别由第一批入居延参战的老兵、现在的营长泽尔达、霍克率领。里德很激动,这次是去关山围剿当地的游击队,里德兴趣盎然,战争就在身边进行!手持武器,腰挂手榴弹,这种形象过去只在宣传招贴画上见过。
一上战场,里德瞅见一个战友脸朝下倒在地上了,倒在气味呛鼻、灰烬一般的尘土里。里德把他的身子翻过来,让他后背贴地。他的牙齿还咬着香烟,他的香烟还燃着。有生以来第一次,里德感到自己仿佛在梦中活动,奔跑、拖拽、开枪射击,但什么也记不住。里德和战友手持ak-47突击步枪进入关山的村子,刚进村,他们把盒饭扔给村里的孩子。孩子们以为他们扔的是手榴弹,吓得撒腿就跑。在里德即将离开村子时,从地窖里伸出一杆枪,子弹射进他的身体时,里德可以听得见,如同轻轻的击水声,这声音里德忘不掉,也不会和任何别的声音混淆。里德的腿中弹了,他觉得不太厉害,“我挂彩了吗?”他平静地、怀着惊奇的心这么想。腿,钻心的疼,可是,里德还不相信中弹负伤这事已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里德是个战场上的新手,他还想开枪射击,想光荣地返回故乡、受到群众夹道欢迎。很快,军医用刀子割开了里德的军靴,他的静脉被打断了,军医给他缠上了止血带。“挖心的疼啊……”可是里德不能露出痛的样子,那样就显不出男子汉的气概,所以,里德咬牙忍着。他和军医还要穿过一片没有掩护的地带,大约有一百多米远。此时,子弹横飞,石头被打得粉碎,可是里德不能说自己跑不过去或爬不过去。那样做,里德作为一个男子汉,就连自己也不尊重自己了。里德在胸前画过十字,双手合十,便冲了过去……里德的腿在流血,很多人在流血,村子里、关山,到处是血,战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里德他们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一个不留,射杀了村庄的所有人……
战斗之后,里德什么也记不清楚,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恍如一场噩梦。之后几天,他常在梦中被吓醒,可什么事也想不起来。尝到恐惧的滋味后,就得把恐惧记在心里,还得习惯。过了半个月以后,以前的里德已经烟消云散,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