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挨打那方的确是不入流的地痞混混,但也确实是被傅执打断了三根肋骨,伤得不轻。
“……现在对方拒不接受和解,一定要告傅执。”校长看了眼傅承鸿的脸色,“我知道,这事肯定不光是傅执的错,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傅总你也别太着急……”
“怎么不着急!!你也不看看这个混账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傅承鸿一看见傅执的脸就来气,“闹不好这是要坐牢的!你看看,他自己都不着急,傅执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傅执站在办公室一角,淡淡扫了他一眼,不说话。
傅承鸿的脾气比傅执还暴躁,当即就暴跳如雷,拍桌而起:“你这是什么态度!”
温望潮连忙在两人中间打圆场:
“傅执爸爸别着急,这事儿还没那么严重,不至于坐牢的……”
校长也道:“他们也不过是求财,想多勒索点钱而已……”
傅执对傅承鸿的态度早有预料,从他回傅家的第一天起,傅承鸿就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他。
尽管他对他有愧疚,但在他眼里,他就是不如长在自己身边的傅斯年,傅承鸿眼中他,永远是在贫民窟家庭里沾染了一身坏习气的渣滓。
他已经习惯他对他的偏见了。
但傅执并不是什么都没做,存在他手机里的视频是从顾琛那里找到的监控视频,虽然并没有拍到事情经过,但完全能证明当时在现场对方人数众多,而他孤身一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是上去主动挑事,不是疯就是蠢。
“……吵什么吵。”傅执嗓音低低,不耐烦地打断一屋子的吵闹,准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有没有说谎你自己看……”
傅斯年眼神微动,立刻出声:
“爸,您别总对小执有偏见,说不定真的有误会。”
“误会?”傅承鸿此时正在气头上,傅斯年这话不亚于火上浇油,“究竟是我有偏见还有他死性不改?回家这都几年了还改不了那一身臭脾气,真是谁养大的像谁……”
傅执浑身一僵,想要掏出证据的手顿了几秒,松开了手机。
“对,你说得对。”
刚刚还将不耐烦和怒意都写在脸上的傅执,忽然勾了勾唇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然而那种笑意未至眼底,在他眼中翻涌的是比之前更加汹涌狂躁的怒火,烈焰在他双眸中燃烧,狠戾的仇恨不可遏制的膨胀成带着杀意的视线。
“谁养大的像谁,我有爹生没爹养,所以才是这个混账样子,满意了吗?”
傅承鸿被他的目光震住,愣了半响才勃然大怒,抄起面前桌子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
“你说什么——!!”
茶杯在傅执脚边砸得粉碎,飞溅的碎片瞬间划伤了他的脸颊。
血珠顺着他的侧脸往下滴落,不深不浅的伤口在少年白净的面容上宛如一个触目惊心的烙印。
一室寂静。
就连傅承鸿也有些怔愣,伤到傅执并不是他的本意。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傅执抬手在伤口处蹭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指腹上的血迹,他的眼神凶狠阴郁,入骨的恨意几乎不加掩饰。
就算他现在提刀伤人,好像都不令人奇怪。
一旁的校长跟温望潮使了个眼色,温望潮迟疑片刻,还是给学校保卫处发了个消息。
“我,有爹生没爹养,你就好好培养你那位优秀的儿子,别来烦我,行不行?”
碎片分隔开的三人泾渭分明,傅承鸿怔愣地望着傅执,像是头一次认识他一样。
几年前他第一次收到傅执消息的时候,也是对这个孩子抱着极大的期待的。
找到他的下属说,傅执长得像他,更像他前妻裴容。
他成绩优异,A市的初中部以八中为首,他在八中从未掉出过年级前三。
可真正见到他时,傅执又完全颠覆了他的期待。
样貌和成绩都不假,但下属并没有告诉他,傅执的养父——也就是傅斯年的生父,是个嗜酒成性的家暴男,对外文质彬彬,对内却将傅执的养母逼得精神失常。
甚至小的时候,傅执养母还试图带着他一起自杀。
傅承鸿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养母已经患上精神分裂症,傅执上学之余,还要拿打工的钱和奖学金补贴他母亲的住院费。
傅执踩着凳子给自己做饭时,傅斯年有知名钢琴家教授钢琴。
傅执考了年级第一却被人撕碎奖状骂有个疯子妈时,拿了奥数奖的傅斯年接受着全班人的吹捧赞扬。
傅承鸿知道,当年对傅家心怀怨恨的护士偷换了两家孩子,他一辈子都亏欠傅执。
可他不知道,他们父子俩的隔阂竟然这么大,这么难以弥补。
“我是你的亲生父亲,我不管你谁管。”傅承鸿板着脸,掩去了眼中的落寞,“你以为你养母现在住的疗养院一个月是多少钱?如果不是我,你以为她能得到这么好的治疗吗?”
少年眉头压得极低,眼睫下涌动着浓黑的恨意。
“不要拿她威胁我。”
傅承鸿面无表情地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