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祎成觉得白沅怕还是膈应林辰乐,但这其实也无可厚非。反正依着林辰乐这样安静的个性,以后也没有机会出现在他面前,并不影响姜祎成和他继续合作。
而自己家对象叫她吃饭,还是得去吃的。正好天色也快暗了,在沉降花园中央的喷泉旁摆上桌椅,就着自己家房子侧面窗户泻出的灯光就餐也颇为安宁。
只是在吃饭的过程中,林辰乐还是忍不住问道:“祎成,你最近的安排是不是又有什么变化?”
他以前肯定是没这么“多管闲事儿”的,现在想想大概是作为粉丝不想干扰偶像的决策。不过在短暂分手后又去找过了舒钰,他恐怕是已经明白了姜祎成也不是无所不能。
“嗯……”姜祎成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好。
林辰乐从身份上只是她现在的恋爱对象,按理来说不应该让他过多地被牵扯到她的工作里。不过姜祎成的情况有些特殊,她的工作就是为了还债,本质上还是要解决她的个人问题。而林辰乐既然在舒钰的事儿上帮了她一个大忙,她总不能在之后还把林辰乐继续蒙在鼓里。
“这个事情很难说。”姜祎成最终斟酌了一下儿说道,“我的下一次直播可能要推迟了,因为跟地府那边儿有新的合作——不是直播方面的合作。”
“哦。”林辰乐点了点头,却犹豫地问道,“是跟那个……祁旻?”
恐怕在他看来,但凡是沾上“祁旻”的都没什么好事儿。不过姜祎成还是说道:“嗐,也都是公事公办,她毕竟是地府的CTO。”
而后她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勺汤喝,又说道:“其实我跟‘那些人’打交道也有不少时间了,你知道我当远航设计院的院长,顶头上司就是星际开发集团的CEO。咱普通人普通地活着,一百年也碰不上要跟那些大人物打交道的机会,但是碰到了也不能虚,是不是?”
林辰乐被她这个说法逗笑了:“是啊,普通人就是普通地活着,这样儿也挺好的。”
姜祎成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儿说错话了。她向来以“普通人”自居,因为除了这一世发了点儿财之外,她之前一直过着普通的生活。在姜祎成的潜意识里,人类社会就只分为普通人和上面那些大人物,却没有意识到还有人甚至都不具有能够被称得上“普通人”的那些条件。
就像那些失去正常工作能力而只能被安排到星际探险岗位的“精神病人”,也就像曾经患有心理疾病的林辰乐。
“其实……困难总是会存在的。”姜祎成试图安慰他一句,想了想却还是说了她内心里的实话,“能普通地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了——就像现在这样儿,幸好现在咱们都很普通。”
“嗯。”林辰乐对她笑了一下儿。
姜祎成不禁再度把他和白沅相比。白沅那么幸运,但是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他那样优越的条件。他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地球政策、个人选择、专业技能和最初被观众看到的运气缺一不可。
然而在白沅之外,绝大多数星际航行时代的年轻人都只能是和林辰乐一样,在出生时就注定了最大概率成为社会的一百多亿分母之一,最多也不过是比他稍微好点儿,因为林辰乐更不幸地还曾经患上心理疾病。
姜祎成觉得这应该也算是“阶级固化”的一种,却又说不出到底有怎样的“阶级”。好像已经没有“阶级”了,像白沅那样儿的网红,跟普通人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她还是有点儿理论基础的,知道在地球时代区分“阶级”不能看手里有多少钱,而是要看是否掌握生产资料。
要这么论,做直播当网红顶多能算是小生产者,本质上还是被平台雇佣的——无论是否有编制,做直播都是在借助平台工作。有编制的频道主持人显然是在从事标准的雇佣劳动,而没有编制的近乎于自由职业者,也不过是可以把劳动力分散地提供给同一或不同主体而已。
相比之下,反而是曾经持有49%远航设计院股份的姜祎成自己听上去更像是所谓的“另一个阶级”的成员。可是即使她是远航设计院的院长,也仍然受制于星际开发集团。她并不掌握远航设计院,而只是因为买了股份而坐上院长的位置,甚至这都没有对她的个人收入产生影响——无论有没有掌握49%股权的院长,设计院的盈利都只属于设计院,就算姜祎成为了缩减成本提高盈利做了偷税漏税的事情,那些偷出来的税款也没有进她自己的账户。
而要说真正的“另一个阶级”,恐怕就指的是杜雅琳和祁旻那样儿的人了。在地球时代曾有一个概念叫“终产者”,假如现在还存在资本主义,那么像杜雅琳和祁旻应该就能被称为“终产者”了吧?
然而现在早就已经没有人关心什么资本主义的事儿,毕竟现在已经不存在所谓的“剥削②”了,既然所谓的资本家都没有从劳动者手里赚到不该赚的钱,那么区分谁是哪边儿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人们普遍认为,相比于企业管理层和普通职员之间的矛盾,还是劳动者和“非劳动者”之间的矛盾更为严重。像是企业的普通职员和高层,本质上都是劳动者,可是那些住在火星的有钱人们却是靠着从地球时代积累下来的花不完的钱,并不从事任何劳动而仅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