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春的一个午后,汴梁城中。
当漫长的冬天过去之后,汴梁城依旧有着很好的阳光,明亮而温暖。
汴梁西湖小筑如今已经换了主人,在那个有着黑色台阶的温泉旁,薛铃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裙装,正在看着在自己面前啄食着谷粒的黑色信鸽。
这些黑色信鸽是专属于蜂后的工具,只豢养在这间西湖小筑之内,这样的信鸽速度更快,并且所发出的信息顺位,也要比寻常的信鸽高出许多。
“你在想什么呢?”正在这个时候,薛铃的身后有人开口说道。
少女回头,看向正在望着她的宁夏。
宁夏一身白衣,柔顺的浅栗色长发披散在脑后,看起来比之以往更加的缺乏攻击性。
因为这也是宁夏目前的重要定位。
虽然很多时候宁夏也拥有独当一面的力量,但是作为辅助的她,反而更值得别人去信赖。
薛铃浅浅一笑:“在想那个已经不在这里的人。”
宁夏看着对方,摇了摇头:“只是你是不能离开这里的人。”
“我当然不能离开,不过如果一直都在这个天地的话,终究还是会憋坏的。”薛铃看着天空。
这里是被墙壁分隔开的方形的天空,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一样。
当初的蜂后就是被囚禁在这里,不过现在被囚禁的人换成了薛铃自己。
“所以说。”薛铃嘴角绽开笑意:“仔细想想,还是挺羡慕她的。”
“那你应该拜托秦先生了。”宁夏忍不住揶揄道,不过揶揄过后,宁夏自己也轻轻叹了口气:“确实,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这个世界仿佛少了许多的生气。”
“现在很多时候,我都会想如果他在的话会怎么办,不过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他已经不在了。”
“你说的像是他已经死掉了一样。”薛铃淡淡说道,不过说到这里,少女也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现在想来,其实我最无助落魄的时候,就是我当初前往洛城的那段时间。”
“不过再回头的话,在霄魂客栈的那段时间,反而是我人生中目前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虽然说一直都有着无间道的压迫,对于江湖的幻想也被现实一点点地敲碎,但是同样的,薛铃那段时间真的是有着可以无限可能的未来与紧张但有趣的生活。
就好像那个时候薛铃永远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可以阴差阳错地成为蜂巢的蜂后一样。
但是即使真的成了蜂后,薛铃也总是会有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毕竟哪怕现在,她也不过是很多人眼中好用的傀儡和工具,而她又偏偏要做好这个工具人的角色。
“倘若当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再去开一家霄魂客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宁夏笑了笑说道:“这次我们可以开一家大一点的客栈,这样我就不用在客栈的对门去当杂货铺的老板娘了。”
“但是。”宁夏轻轻说了个但是,就意味着话锋的转折。
“这也要等一切结束之后。”
“我们身上都有太多还没有结束的事情,如果没有将这些事情彻底了解,是始终退出不了这个江湖的。”
“你说的也是。”薛铃点了点头,她看向湛蓝的天空:“我也有很多事情要慢慢了结。”
比如说她和那位陛下至今为止还没有算的账。
她有很多话都想亲口问问他,但是却始终没有办法去亲口问。
眼下这个状态,始终只是过渡,而不会是一切的终点。
而正在这个时候,在两个人的面前,在薛铃眺望的天空之上,一只雪白的信鸽正向着自己这边缓缓落下。
白色的信鸽混在一群纯黑的信鸽之中,反而显得异常的显眼。
“这是什么?”薛铃忍不住开口说道。
这只白色的信鸽看起来就显得异常疲惫,羽毛也显得散乱似乎没有时间进行梳理,这样的长途跋涉让薛铃不能确定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更何况自己这里是蜂后的鸽舍,怎么会突然跑进来一只普通的信鸽,看起来还是那样的熟练。
薛铃定了定神,然后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这口哨某种意义上也是蜂后的技能之一。
口哨声清脆地响起,所有的信鸽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啄食,然后抬头看向了薛铃,薛铃在这众多鸽子的围观之下,表情依然显得很是镇定,她静静指了指那只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的白鸽,白鸽便瞬间腾空而起,然后落在了薛铃伸出的手臂上。
“有信。”薛铃看着白鸽的脚踝,开口说道。
那里赫然有一个有些暗淡的轻薄铜管。
不过有什么是能够直接抵达西湖小筑的信鸽呢?
薛铃伸出手,缓慢地解下了那只信鸽脚踝的铜管,然后展开了里面的桑纸。
看了一眼,薛铃的表情就明显地出现了变化。
“上面写了什么?”在一旁的宁夏忍不住问道。
“写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薛铃笑了笑说道。
她将桑纸摊开在自己的手中,然后轻轻吹了口气,这张桑纸就瞬间乘风而起,滑翔着飞向了宁夏。
宁夏伸手接过桑纸,也看了看上面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