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生得唇红齿白,干净斯文,看着就好说话。
甄珠顿生好感,便笑着上前,“这位小哥,我想问问贵药堂收不收中草药?”
不料,一听她这么说,药童的脸顿时黑了,“我们都穷得揭不开锅……不,我们有药材,你们走吧。”
说着放下手上的东西,过来推甄珠,“快走,到别处要饭去。”
甄珠:“……”
这叫好说话?
果然不可以貌取人!
她双脚撑地,占着体重与力气的优势,稳稳站着不动。
斜睨他,“小哥你眼睛没毛病吧?你见过哪个乞丐要饭会带草药来的?”
药童瞥了张婆子挑着的担子一眼,面露不耐,“难不成你以为,弄一堆杂草来,就能讹到钱?”
“杂草?”甄珠差点气个倒仰,接过担子放下,指着那捆草药,“来,你告诉我,哪些是杂草?”
药童翻了个白眼,不屑同她说。
“你不知道,对吧?来,我大发慈悲,告诉你。”
甄珠便将草药逐一扯半截出来,“这是白背叶,它的根具有护肝活血、健脾化湿的作用,能治疗慢性肝炎腹泻、脱肛;
这是伸筋草,能祛风散寒、除湿消肿,舒筋活络,和宽筋藤、杜仲、牛膝、牛大力、鸡血藤搭配,专治老年人腰酸腿痛;
这是葛根,能止渴止泻、调节体温、降血糖;这是茯苓,人称茯神;这是杜仲、鸡骨草……”
她的语速很快,口齿清晰,加上少女独有的甜软嗓音,吸引了一些路人围观。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她不但能认药材,还能把药理说出,可见是个懂医术的!且造诣不低!
药童面色挂不住,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却兀自嘴硬,“你说的这些是有些药用,可药效太低,我们药堂不用这么低贱的东西,你走吧。”
说着伸手粗暴的推搡甄珠。
甄珠屹立不动,张婆子却是气坏了,一把将他推开,挡在孙女面前,“你动她一下试试?”
却没想到药童如此弱不禁风,脚步踉跄倒退了两下,吧唧一声,摔个四脚朝天。
药童气恼不已,冲屋里喊,“奎安叔!”
从药堂里走出一个三五大粗的汉子,他健壮得像头牛,那鼓胀的二头肌和胸肌似要把那单薄的衣裳给撑破。
甄珠神色一凛,挡在张婆子面前,怒声道,“开药铺却不懂医理,被人揭穿便恼羞成怒喊打喊杀,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那药童气得面色发白。
然而,不等他说话,那大汉便抢先回答,“不觉得。”
甄珠愣了愣,一时没明白他是拽还是真憨。
“那你想如何?光天化日之下打女人?”
大汉也不知自己要如何做,挠挠头,求助地看向药童。
药童狼狈的从地上站起,涨红着脸,指着甄珠,“奎安叔,把这两人赶出去。”
大汉往前迈步,攥紧了拳头。
“不必。”甄珠满脸寒霜,“我们自己会走。狗仗人势的破地方,我们还不稀罕待呢。”
说着转身去挑担子。
“等等。”一名胖子从药堂里疾步而出。
他很胖,眼睛被肥肉挤成一条小缝,身上的肉一圈又一圈,走路都在抖。明明看他有几分焦急,走路却快不了。
“东家。”药童低头退到一旁。
胖子没有理会他,径自走到甄珠面前。
跟座大山似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忽然,他嘴角上扬,“你和我一样胖呀。”没有鄙夷,语气带着点找到同类的欣喜。
甄珠瞬间黑脸。
张婆子怒斥他,“你眼睛没毛病吧?我家珠儿这也叫胖?三个她都比不上你一条大腿。”
甄珠摸了摸鼻头,这比喻……让她想起论斤卖的猪肉。
胖子也没恼,笑眯眯的,馒头般的大胖脸一团和气。
“两位来卖药材?”
甄珠见他这么好说话,面色也有所缓和,“嗯”了声。
“里边谈。”胖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甄珠也不和他计较药童怠慢之事,道谢,“多谢东家。”
然后,似笑非笑的睨着药童。
方才药童辱骂她,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对她指指点点。可这会子药堂的东家亲自出来请她,那么,她和药童谁对谁错,便一目了然。
她大大方方的挑起担子,往药堂里走。
药童只觉得像有一巴掌扇到了自己脸上,气愤又羞恼,冲她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胖子的眼光冷冷的扫过大汉,再到他,带着警告。
“嫌丢人现眼不够?还不滚进来?”
药童顿时心头一凛,低下了头。
药堂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病人,有位老大夫坐在角落里,给病人号脉。
甄珠这样细皮嫩肉的一姑娘,却挑着一担子“杂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张婆子想接过去,她却摇头拒绝,神色自若的跟在胖子身后。
“这边请。”
胖子带着她从左侧穿过,打开一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