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闹得是人心惶惶啊……”常自在说得捶胸顿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东若瞥了他一眼:“所以呢?”
“所以我胆战心惊,寝食难安……”常自在情到深处还拿袖子捂住脸,似乎正在哭得涕泗横流。
“其实我也舍不得大当家你啊,只是……呜呜呜,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
“如此冷漠、如此无情,给我幼小的心灵带来多大的伤害你知道吗?”
直到夏知寒看见他偷偷抬起手臂,透过缝隙打量东若的脸色……
“事已至此,我可不可以……和他们一起走?”
原来是为了这个,可是常自在为什么还要问过东若的意见?不是跟着宋川流便能离开吗……
常自在的一番真情流露的表演似乎有些作用,东若眼皮都没抬就同意了:“可以啊。”
他好像是装的。
夏知寒拉拉东若的衣角,悄悄看了一眼常自在,以眼神示意道。
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走的人越少,对东若越有利,他想挽留这些人。
东若见状挑挑眉,她转头看着常自在:“你还有什么要求?不如一块儿提出来,让我知道知道。”
很明显,东若也是装的。
“那你先发誓你不会等空出手了,再和我算账。”虽然东若面带笑容,但是常自在心中却立刻拉响警铃。
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
常自在和东若第一次见面,东若就把刀架他脖子,问他喜欢什么死法。
这些年相处,他早就发现了,东若不能说是个彻底的坏人,但绝不是个好鸟。
秋后算账的事情,她绝对干得出来。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东若对常自在的想法倒是毫无兴趣。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常自在已经自己把十八般酷刑都脑补完了。
眼见伤口包扎得差不多了,东若活动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大碍。
便转过头,对夏知寒微笑道:“走吧,我们回去。”
夏知寒走了几步,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常自在:“阿若不是想要他留下来吗?为什么……不再劝劝。”
根据常自在和灵枳他们两个敢次次招惹东若的样子,可以推断他们二人应该算是东若为数不多的朋友。
而朋友的背叛,总会比旁人更难受,夏知寒知道,东若是不希望他们二人走的。
“没事儿,说得多不如他想得多,不用管他。”
哪些人会留下来,哪些人会走,东若心中有个账簿,上面画满了圈圈叉叉。
铁了心想走的,便是留也没用。
回去的一路上,曾经热闹的招呼声都已经沉寂,夏知寒跟在东若身后,感受着周围的人群投来怀疑和悲伤的目光。
正如常自在所说,东若自大无情的言论已经迅速传遍了山寨。
但是……“阿若今日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夏知寒实在不明白,东若对斩虬寨、对山下百姓如何,他都看在眼里。
“你为什么要故意伤大家的心?”
她若当真薄情寡义,为何还要将山下的村民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为他们主持公道和正义?
她若真的视众人为债务,又为何一次次伸手,一次次救下他们。
东若根本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般无情。
“你觉得……我不是这样的人?”东若闻言停下脚步,天光映照着她的眼瞳,琥珀色的眼睛有些忽明忽暗。
像是有无数浓重的心事闪过。
“对。”夏知寒点头,他似乎已经被东若全然蒙蔽。
在所有人都看清的真实下,孤注一掷地相信蒙蔽自我的直觉。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他们改换了方向,东若带着夏知寒七拐八拐,最终到了一间黑色的房屋门口。
东若率先推开房门,陈旧的房门“吱嘎”一声,抖落些许灰尘。
“抓紧我的手,不要被吓到。”东若提醒了一句,夏知寒听话地与东若十指相扣。
里面很黑,似乎连窗户都没有,而且安静得可怕。
东若摸出火折子,按照记忆点燃灯,昏黄的光照亮了眼前的桌子。
夏知寒这才忽然明白东若的提醒是什么意思,在火光下,他看见了两尊漆黑的牌位。
一尊刻着“东人行”,另一尊刻着“云青”。
这是东若父母的灵位,夏知寒转过头,看着东若将长明灯通通点燃,屋内一下子就亮堂起来。
这大概是个简单的祠堂,但是只供奉着两个人。
东若拖过用于跪拜的蒲团,对夏知寒招招手:“来坐会儿,我给你讲个故事。”
夏知寒踌躇了一下,走到牌位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这才背过身,小心翼翼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