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像是撒娇,“放过我吧。”
“全世界多的是会弹吉他的人,会唱歌的就更多了,就这么非我不可吗?”
“我只要你。”
怎么会有这种人?
秦一隅笑出了声,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仿佛很无所谓,只是捅了好几下才成功打开门。
他摇摇晃晃进去,只想反手重重地关上这扇门,把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在外,尤其是这个执着的疯子。
突然地,他感觉关门的动作被一股阻力挡住。
铁门太重,徒手去拦一定会受伤。
脑中闪过这一点,秦一隅太阳穴猛地跳了两下,转头猛地拉开了大门,这几乎是本能反应。
他盯着南乙抓住门框的手,眼里满是惊魂未定。
甚至于,还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黑暗中,南乙看得很清楚。
“你他妈是真疯啊……”秦一隅拽住他的手,举起来,力道很重,“这不是你弹琴的手吗!”
果然没猜错。
这句话,这样的态度,更加佐证了南乙的猜想。
他没有反抗,任由秦一隅握住他手腕,但另一只手也提起立在门外的琴包,平静而强硬地挤进这间漆黑的屋子,合上门。
暴雨拍打着窗户,水声淋漓,房间里却静得可怕,只剩两人的喘息。
南乙低头,盯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端详上面新添的纹身,从手腕,一直延伸到食指和小拇指,是一株玉兰花树的图案。
方才秦一隅的声音盘旋在他脑海。
是啊,这是他弹琴的手。
是他按弦的手。
面对秦一隅,南乙喊出了数年不曾使用过的称呼:“学长。”
“你的手什么时候受的伤?”
秦一隅怔在原地。
突然地,他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只需要一句话。
因为没有比现实更糟糕的梦境。
沉默许久,他大笑了几声,甩开南乙,抹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脸,声音有些哑:“所以,组乐队根本就是幌子,你只是自以为自己知道了点什么,特意来羞辱我,是吗?”
“不是幌子,是真心的。”
面对秦一隅,他说不出自己推断的理由,没办法告诉他:因为我见过你过去的许多模样,如影随形,所以我了解你。即便是一个开易拉罐的细小改变,一句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都可以让我凑齐完整的逻辑链条。
没人知道秦一隅隐退的真正原因。
人们只知道他和[无序角落]的其他人爆发冲突,陷入各种负面新闻,被单方面踢出乐队,与厂牌解约,疑似被冷藏,甚至人间蒸发。
但这些也并非全部真相。
黑暗中,南乙的声音很沉:“是因为你,我才决定成为一名贝斯手。就算你手受伤了,也不会改变我的初衷。我就是想组一支有你的、全新的乐队,不弹吉他也没问题。”
“我做你的乐手,你做我的主唱。”
秦一隅沉默了许久,好像是认真听进去了。
然后他咧着嘴,笑了出来。
“你现在是不是觉着自己特伟大?”
南乙没回答。
“掏空心思找我,拼了命想拽我一把,用一张诚恳的脸大声告诉我;快振作起来呀!加油啊!”
秦一隅表情夸张,仿佛真的在演热血漫里喊话的主角,但下一秒他嘴角的笑就冷下来,一双眼黑沉沉的。
“你觉得这是救赎是吗?好啊,那你来处理我好了,就像对垃圾进行分类然后把它们一个个装进不同的桶里,等你真的,浪费了你大把的时间来做这事儿,只会更清楚我是什么品种的垃圾。”
他深吸一口气。
“所以说,别再做这种自我感动的事儿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就想当个废物,自由自在的,成吗?”
听他说完这一切,始终沉默的南乙终于开口,直白到近乎残忍。
“那你现在自由吗?”
秦一隅不再说话了。
不自由,你被你自己困住了。南乙替他在心中回答。
或许是被他的反问惹怒了,秦一隅突然将南乙推上门板,咚的一声——后背撞上铁门的力道太狠,连棒球帽都震掉了。
帽子滑过秦一隅扽住他领口的手,落到地上。
他眼眶泛红,语气也变得凶狠:“别他妈装出一副你什么都懂的样子。”
黑暗中,他们的鼻尖几乎相碰,气息也混乱地相撞。
“我不懂,所以我来找你了。”
南乙低声说:“我找了你很久。”
这话如同一句咒语。
突然间,窗外划过闪电。这间屋子被劈出瞬时的白昼。光刺破一切,将南乙淋湿的全身都照得雪白,也把这双眼照得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