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睁开眼,那长矛就狠狠擦过彦卿脸颊,噌一声贯在地上。
若非他习武多年,下意识翻身躲开,就不止脸上一道血痕那么轻松了。
“你是高天的使者……”
“你是……敌人!!”
那人浑身被漆黑的铠甲包裹,如怪物般高大,毫不费力拔出地上深插的长矛。见他躲过一击,又蓄力横扫。
彦卿大口喘着粗气,翻身应战。
然而属于帝弓司命的巡猎之力却猛地被一股陌生而霸道的力量压制,如玻璃罩中渐渐熄灭的烛火。他咬牙硬抗一招,借力连退两步。
这是哪里?
眼前所视是一片诡异的土地。
泥泞和坚硬两种特性同时存在,脚下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与他失去意识前那片焚寂的火海截然不同。
不过,若说不合理,他此刻一身血污却能安然无恙站着对战才更奇怪。
仙舟联盟追随巡猎的步伐四处征讨,向丰饶孽物举起复仇的弓箭。
战场风云多翻,彦卿所在的一支分队在返航途中遭到丰饶大军埋伏,迫降火海。
本来两方势均力敌,打的有来有回,然而为首的步离却突然拿出一个奇物,引动仙舟人魔阴身提前发作。
霎时,局势反转。
原本一致对外的云骑陷入癫狂,有人抱着头哀嚎,有人浑身异变长出粗壮的枝丫,有人把手中的兵戈挥向同伴……
情况危急,为了掩护云骑大部队撤退,年龄最小,最没有魔阴之忧的彦卿留下拖住步离。
几番厮杀下,即使他尚且年轻也还是慢慢中招,交手中他便感觉那催命的银杏在骨髓中生根缠绕,充盈肺部,填满胸腔。
只有亲身体验才会理解,原来魔阴之苦竟是如此难熬。
连维持片刻的理智都是一种奢侈。
幸好最后一刻彦卿撑住残躯,举剑将那诡异的奇物与步离尸骸一起钉死在火海最深处,保仙舟无后顾之忧。
但此刻,他却又站在这里。
呼吸凝滞,双目被金黄杏叶覆盖的感觉仿佛还真实存在。
难不成,这是他死前的幻觉?
“异乡之人……就此止步!”
彦卿对面,被铠甲包裹的怪物并不给他过多思考时间,尖锐如鹰嘴般的长矛劈头盖脸挥砍下来。
怪物的动作凌乱无章法,但带着千斤重量。
异乡之人?彦卿确信他终于听清了这怪物口中含糊不清的话语。
所以这里真的是另一个地方。
少年气息沉重,浑身被不知名的力量压制,只得被迫用最纯粹的武艺应战。
而怪物手中的长矛不仅锋利无比,还附着了黑暗的侵蚀。
几番酣战,兵刃相接,彦卿手中的剑发出哀鸣。
要撑不住了。
这剑早在他与步离同归于尽时便破损不堪,眼下几经砍砸更是出现断裂的征兆。
武备脱手,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他没死在孽物手中,却要葬身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地方了吗?
不,这种结局他不接受!
彦卿咬紧牙关,调动全身的肌肉闪电般切进怪物近身范围,猛地将剑捅进铠甲的缝隙,双手握剑用力一旋。
铠甲发出咔嚓声,裂开缝隙。怪物反应慢了半拍,挥矛刺来,却只擦到少年的衣角。
彦卿瞄准角度,每一剑都精准无比地加大那处裂缝,如此反复几次,看上去坚不可摧的骇人怪物终于先他一步倒在地上。
少年抹掉额间沁出的冷汗,长吁一口气。
然而未等他放松下来。
周围一片死寂中却传来窸窣声响,一只怪物倒下,其他怪物如鲨鱼闻到血味般向他袭来。
“一切皆为死亡……不属于此间之人……见证……”那种扭曲怪异的腔调从他们口中吐出,似是呓语似是嘶吼。
怪物的数量越来越多,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彦卿喘着粗气,毫不畏惧迎敌而上。
岌岌可危的情况下,笑容反倒出现在他脸上。
既然体力有限,既然他早晚会葬送在此间土地上,彦卿便不再留意是否会被怪物的武器所伤,不再囿于周旋。
抛却生死,只为手中之剑。
此为极致。
彦卿的动作越来越快,剑影重重,只见残光,不见少年身形。
在这场无休无止的搏斗中,虚空的枷锁被撼动,彦卿的剑锋慢慢附上霜雪,冰冷的剑气挥斩出去,刹那间冻结这片鲜血横流的土地。
巡猎的力量回来了。
彦卿心下一喜,却又感觉自身的伤势也在迅速恢复。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错觉。他惊愕地伸手摸上自己被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