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心思的时候。闻禅随驾北巡松阳,为了历练新人,特意带走了一批刚拨给柔福宫的宫女宦官。表现不好是预料之内,她也没打算发作谁,只是当年闻禅没想到,新人里找不出可造之材,却意外炸出了一个沉寂多年的狄敏。
狄敏主动揽起管教宫人的职责,既是为了向闻禅表态,也未尝没有试探之意。
不待闻禅开口发问,她便主动告罪:“昨日殿下刚回宫,一路舟车劳顿,妾身没敢扰殿下的清静,只叫了跟随的人询问情况,才知道殿下在外竟没个帮手可用,故而斗胆越俎代庖,将柔福宫随行宫人送去慎仪司,不求他们能为主分忧,起码要知道些忠义。”
闻禅摆了摆手:“如今中宫之责虽不在柔福宫,但此处毕竟是皇后居所,不能没了规矩,我久居宫外,有些事上难免疏忽,还要靠慧卿多替我周全。说句不客气的,柔福宫上下,往后全仰赖尚宫照拂了。”
狄敏忙起身深深拜下:“殿下深明大义,妾身惭愧,定当竭尽全力,不敢有负殿下所托。”
闻禅笑了笑,伸手扶了她一把。狄敏只觉她力道轻柔绵长,像风一样将她托回了原位,忍不住抬头看了公主一眼:“殿下……”
闻禅就像没听懂她的暗示一般,只淡淡一笑,狄敏心中暗暗记下,态度越发恭谨起来。两人刚说了几句话,忽听得殿外侍女通传,皇帝那边派人来请,命她即刻到春熙殿见驾。
这旨意来得突然,加之多年记忆模糊,闻禅一时想不到叫她来干什么,到春熙殿拜见皇帝时还在琢磨。皇帝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阿檀来了。免礼,过来坐,朕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闻禅还没完全从前世的思路转回来,以为他要问正事,心下盘算着最近朝中有什么动向,就听见皇帝说:“你也长大了,皇后不在,这事旁的人也不好开口,还是朕亲自来问你,你对婚事可有什么想法了?”
闻禅:“啊?”
她赶紧在心里算了算日子,才想起来上辈子她就是这个时候定下了要让裴如凇做驸马。
这是皇帝对她在平息哗变中立功的奖赏,前世闻禅正是掐准了这一点,哪怕此举会一下子得罪两大世家,皇帝还是为她实现了愿望。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什么天作之合都是笑话,但闻禅也知道,这段强求来的姻缘在世人眼中才是真正的笑话。她虽然不在乎风评,裴如凇想必没少听过闲言碎语,这些年两人聚少离多,甚至没有见上最后一面,闻禅到死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以及和她有关的一切的。
如今一切推倒重来,这个问题又被摆上了案头,闻禅忽然很好奇,倘若她就此放手,裴如凇白纸一张的人生里不再有她染上的墨点,命运又会将他带到什么样的结局之中?
“儿臣少年心性,倒还没仔细考虑过,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闻禅问道,“父皇忽然提起这事,是心中已有安排了?”
皇帝三年没见她,又经历过行宫中那一遭,对她语气神态的微妙变化并不觉得异样,只当她是长大了变沉稳了,而且莫名有种令人信服的气质,有些深藏的话自然而然便流泻出来:“武原都督萧定方前日上奏,说啜罕部大王赛因不久前病亡,新王见羽多继位,此子骁勇剽悍,且年轻气傲,只怕他大权在握后擅开边衅,故奏请朝廷议一议和亲的事,若能送一位公主过去安抚啜罕部,不伤一兵一卒最好。”
闻禅听完就皱眉:“啜罕部紧邻同罗,正好卡住它咽喉,位置险要是不假,但是这些年朝廷为了抵御同罗,尽力拉拢啜罕部,给钱给物,付出的足够多了,再这么下去,只怕同罗没怎么样,倒先喂出第二条狼来了。”
皇帝叹道:“话虽如此,可比起真刀真枪的打仗,还是和亲最可行。朕舍不得你去和亲,你觉得陆朔如何?”
“嗯?”闻禅听岔了,“送陆朔去和亲?”
皇帝蓦然失笑,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朕是想早点把你的亲事定下来,你觉得陆朔怎么样,可堪为你的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