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筠既然回京城了,画也画好了,等她又用了两天时间去将画的细节上再调整一下,加以润色,便跟画院请了半天的假带着已经画好的画和绿萼一起去了江家。
文魁江家即便来过一次,再来第二次也会被整个江家的气势所震撼。
两三百年十几代人沉寂下来的那种厚重感是别的世家也轻易学不来的。
行走在江家陆芷筠便觉得自己是行走在活的历史之中。
陆芷筠被让到一处暖阁之前,等人进去通传了,有丫鬟从暖阁里面打开了鹦鹉绿色的锦缎面的棉帘子。
一进这暖阁,入眼的便是一块珊瑚屏风,硕大的红珊瑚树,也看不出年代了,但是在七宝百花玉兰灯的映照下依然红光斐然。
整个暖阁都是红木雕刻而成的,就连墙壁上镶嵌的都是整块的红木雕刻,雕的是四季景色。
不说别的了,单就这屋子已经是造价不菲,价值连城了。
偏生这么多名贵的东西摆在一起,却丝毫没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高贵典雅。
暖阁里地龙烧的热,所以在里面的人穿的都是单裙,陆芷筠一进来,就感觉自己脑门子冒汗了。
两侧有丫鬟过来替陆芷筠除去了披风。
即便如此,陆芷筠还是觉得好热,绿萼退在一边等着陆芷筠。
等转过了这个硕大的红珊瑚屏风,陆芷筠看到了屋子里面的景象。
江老妇人穿着一袭月青色的对襟菊纹上杉,下面配了一条深褐色的百褶如意裙,显得十分的年轻却又不是端庄,她带着一根抹额,抹额上一颗蛋型的翡翠苍翠欲滴,将她的皮肤衬托的白里透红的。
在她的身侧坐着一名年轻的男子,身穿朝服,看起来是刚刚从朝上下来就过来请安的,是江淮卓!
见陆芷筠走进来,江老夫人赶紧招了招手,“我这几日还念叨着陆姑娘呢,没成想今儿陆姑娘就登门了!”她笑道。
“叔祖奶奶福气好,心想事成。”江淮卓在一边笑道,他说完之后就起身给陆芷筠行礼,“见过陆姑娘,那日一别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陆姑娘了!在下还去过陆家登门问候过,可惜姑娘已经在长公主府休养了!故而未曾见到。江姑娘最近身体可还好?”
“见过江老夫人。”陆芷筠行礼,随后朝江淮卓也行了一礼道,“江大人言重了,多谢江大人,下官身体不错。”
“别那么见外。”江老夫人见陆芷筠对江淮卓说话十分的疏离,于是笑道,“都是认识的,又是在家里,哪里来的大人和下官!你若是不嫌弃,就管他叫声世兄便是了。”
“下官福缘浅薄,可不敢如此称呼。”陆芷筠道。
她这话一说出口,江老夫人和江淮卓脸上的神色都是一滞,所以这是明晃晃的要和他们划清界限了吧!
老妇人与江淮卓对看了一眼,江淮卓笑着说道,“陆姑娘真是自谦,陆姑娘深居简出,平日里想遇到都很难。”
“是。”陆芷筠道。
江淮卓……如陆芷筠这般聊天,可真就是将天给聊死了……
他摸了摸鼻子,决定不说了,索性撩了一下衣摆坐了下来。
说真的,敢在江家的地头上这么不给江家脸面的人,真的已经不多见了。
陆芷筠本身就不想和江家牵扯过深。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江家肯给她推荐书,并不只是因为欣赏她的才华,虽然她很需要那份推荐书,她今日替江家做了这幅画也算是还了江家的人情了。至于以后,她并不想和江家牵扯过多。
毕竟眼前这位死而复生的江淮月如今的江淮卓能在陛下的眼皮子下面直接做这种偷龙转凤的事情,便代表江家的水很深。
她不想牵扯过多。
“嗨,说那么多!陆姑娘肯来便是件开心的事情,赶紧给陆姑娘看座上茶。”江老夫人打着圆场道。
“多谢夫人了。”陆芷筠再度行了一礼,等落座后,她对江老夫人说道,“今日冒昧前来,其实是之前江老夫人托付的画已经完成了。”
“这么快?”江老夫人其实已经猜中了陆芷筠的来意,不过还是故作惊讶的说道。“其实不用那么着急的。”
“有幸偶得灵感,便画了出来。”陆芷筠笑道。
“赶紧让我看看。”江老夫人一片期盼的神色,就连江淮卓也颇有兴趣的看着陆芷筠。
陆芷筠颔首,将等候在外面的绿萼叫了进来,画被绿萼托在手中,用厚纸包着卷起来放在托盘里面。
有江府的丫鬟过来将画外面的厚纸拨开,又有人拿来了观画用的架子,将陆芷筠的画作在架子上挂好。
画的构图分上下两部分,一部分写实,一部分写意,写实的部分画的就是陆芷筠在柳家大宅之中看到的冬季衰败之境,但是这部分的写实之中,陆芷筠还用了两种手法,一种是大开大合的锗色与土黄以及其他的黄色表现出满园花木凋零的景象,而在这一片衰落与腐朽之中一株玉兰树虽然只有枝干却亭亭玉立在花厅之侧,它张开的枝干如伞如亭,已经将花厅完全盖住,虽然是冬季,草木凋落,这棵玉兰也树叶落尽,却在一片荒芜之中显露出一种苍劲有力的生命之力。
陆芷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