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福寿堂中。
华老夫人半撑着胳膊靠在摇椅上打盹,枯树皮似得面容紧绷,不怒而威。
一连停了几日的药,她只觉着乏力地厉害,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夜色已深,跟在她身边多年的常嬷嬷缓步行来,手中托盘里摆着盏热腾腾的冰糖雪梨。
嗅见熟悉的甜香,华老夫人抬眸睨来,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老夫人,还在为大小姐的事儿烦心?”常嬷嬷叹息,将冰糖雪梨摆在她面前。
老夫人嗯了声,盯着冰糖雪梨没说话。
儿女都是债,穆儿早年不着调,现在坐上了丞相之位,还是理不清后宅那点事。
这丞相府,也该有个主母掌事了……
常嬷嬷见华老夫人盯着冰糖雪梨未动,以为她只是贪嘴,于是劝道:“老夫人原本最爱这冰糖雪梨,眼下因着大小姐的缘故,竟也是许久未碰过了。”
华老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没说话。
“老夫人,恕奴婢多嘴,您……当真觉着自己有病?”常嬷嬷小心翼翼地说。
“我没病。”华老夫人哼哼道。
常嬷嬷抿嘴笑笑,老夫人口上说着没病,私下里却一直找大小姐帮着看病。
这事儿能瞒得了别人,难道还能瞒的过她?
旁的不说,这冰糖雪梨,老夫人可是许久都
没吃过了。
“是是是,咱们老夫人身康体键,自然无病无灾。”常嬷嬷笑眯眯地说,又劝:“这冰糖雪梨是苏姨娘亲手熬了送来的,老夫人可要尝尝?”
“苏氏?”华老夫人在口中重复了遍,嗤笑道:“这苏氏还有几分手段么。”
一个被关押的人,竟然还能熬上这么一盅冰糖雪梨,又能将东西递到她眼前。
可谓是手段了得!
“老夫人……”常嬷嬷叹了口气:“这哪里是苏姨娘手段了得?”
这分明是华丞相的意思啊!
要是没有华丞相的默许,这东西怎么可能递得过来?
一眼看穿常嬷嬷地意思,华老夫人嘴角微挑,眼中满是讥讽。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竟然如此心软了?
“要真像是你说的那样,这苏氏可就留不得了。”华老夫人拖长了音调,意味深长地说。
她决不允许,一个在这种时候还能影响她儿子判断的女人继续活下去。
常嬷嬷的身子抖了抖,赶忙转移话题:“老夫人,这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您还是觉着闹鬼的事儿和大小姐无关?”
华老夫人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敲了敲桌面,重重地强调:“是昭儿必须和此事无关,否则遭殃的只会是整个丞相府!”
“是是是,奴婢失言。”
常嬷嬷连忙道,又说:“您在闺学时便以大儒为师,自然眼界宽广,一眼便能看出利害。”
她觑了眼华老夫人的脸色,接着说:“可那苏氏不过是烟花地里来的东西,哪里懂得这些?”
华老夫人面色难堪,她看了眼常嬷嬷,并未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她就是个蠢得,没城府才被人骗了去。”常嬷嬷说:“可好歹也是一心为了丞相府着想……”
“她为了丞相府着想?”华老夫人重复,只觉着这话可笑。
“若不是她叫二小姐说出闹鬼的事儿和大小姐的联系,咱们只怕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常嬷嬷意有所指地说。
从这方面来看,苏氏母女也算是功过相抵。
华老夫人静静地停听她说完,始终未发表意见。
常嬷嬷观察着她的神色,逐渐有了信心,她接着说:“苏姨娘虽然蠢笨,但也不是一点用都没用,老夫人……”
“你什么时候被苏氏收买了?”
华老夫人突然打断她的话,她半靠在太师椅上,目不斜视,不怒而威。
常嬷嬷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讨好地对着华老夫人笑着:“老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婢跟了老夫人半辈子了,怎么可能被收买呢?”
她可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打小就跟在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怀疑谁,也不该来怀疑她啊!
华老夫人神色依旧是淡淡地,自从那日华源昭说她身边有人误导她,让她以为自己没病后,她便将手下人排查了一遍。
却唯独没想到,有问题的会是这个多年来看似对她忠心耿耿之人……
可话又说回来,也唯有一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常嬷嬷,才能叫她如傻子似的被哄了这么多年吧。
“原本我是不愿意信的。”华老夫人不去看她,只瞥了眼桌上的冰糖雪梨。
毕竟有多年的感情在,她也一度怀疑自己调查错了,甚至怀疑过有人在挑拨离间。
可越是查下去,真相便越是明显。
“老夫人……”常嬷嬷拿不准她话中意思,颤颤巍巍地抬头看向华老夫人。
“奴婢一心为了老夫人,多年来绝无二心啊!”
华老夫人半阖着眸子,眼帘下泄出的余光满含讥讽。
“这么说来,是我冤枉你了?”华老夫人嗤笑。
华老夫人淡淡地说:“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