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遮掩下,马车迟缓地在小巷中绕行,最终停在了大理寺门口。
华源昭费力地跳下车,仰头看着厚重阴森的牌匾,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到这儿来了?”
那日发生在大理寺中的一切对她而言宛若噩梦,她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不?
容岫跟在后面跳下车,顺手将幂篱和薄薄的斗篷递了过来。
“华大小姐跑这么快作甚,来,挡挡您的绝世容颜。”容岫玩笑道。
华源昭捏着手腕上的肥肉瞪他,没好气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往身上套。
容岫抱着胳膊靠在车架上等她,心中止不住的犯嘀咕。
怎么夸她也要被瞪?
进了大理寺的门,华源昭脚下止不住发虚。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容岫身后,不过是短短一段路,手心已出了层薄汗。
容岫熟门熟路地将她带到了仵作房门口,尚未进门,四下火光骤亮。
容岫下意识的抬臂将华源昭护在身后,警觉地看向前方,拖长了声音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口气说:“哎呀,这大半夜的还要三殿下带人相迎,如此兴师动众实在是罪过罪过。”
顾长肃黑着脸从火光中走来,
气得牙都是疼的。
要不是提前得了信,他竟不知容岫会嚣张到这种地步,连这大理寺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容岫!你简直欺人太人!深夜带人来此,难道又想劫囚不成!”
华源昭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中纳闷。
——顾长肃这厮怎么在这里?
“哪能啊!”容岫睁着眼说瞎话:“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儿做一次就够了,我素来规矩地很。”
顾长肃差点被气笑——他规矩?那这天底下就没有不规矩的人了!
容岫欣赏着顾长肃漆黑的脸色,懒洋洋地说:“今儿死那宫女死状奇怪,我怀疑和韩小姐被杀的案子有关,这不,请了高手来验尸。”
顾长肃皱眉,对他的话半个字都不信。
“那宫女在众目睽睽下跳湖而死,不过是自杀而已,能有什么问题!”顾长肃冷哼。
“来人,容岫夜闯大理寺意图劫囚,把人给我拿下!”顾长肃一甩袖袍,阴恻恻地下令。
他倒要看看,这回容岫还要靠什么脱身。
“哦。”容岫摸了摸鼻子,不慌不忙地说:“验尸的事皇上已经应允,三殿下若是不信
,大可亲自去问。”
他慢慢悠悠地说:“不过,这半夜惊扰皇上的罪名,三殿下可当得起?”
顾长肃语噎,一时间竟不能判断他这话是真是假。
要是真的得了皇上的允许,何必半夜来验尸?可若说没有,容岫这态度也太过镇定了些……
眼瞅着两边对峙,随时都要打起来,华源昭默默地攥紧了手里的小喷壶。
再看自己这边只有三人,华源昭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说:“死因也许难查,但人是不是淹死的,一眼便能看出来,用不了多长时间,不如让我看看再说。”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长肃微怔,目光落在容岫身边被裹得严严实实地胖子身上,心中有了猜测。
这么胖的女子,而且会验尸,只怕满京城也只能找出一个华源昭了。
顾长肃深吸了口气,勉强将理智往回勾了勾。
这案子因着涉及到后宫的缘故,暂且未移交到大理寺,但把尸体摆过来本就是个态度,只怕迟早都会让他接手。
他原本也在为此事头疼,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见华源昭。
想来,定是华丞相回家后说了什么,才叫她动了来
验尸帮他找线索的心思吧?
顾长肃摇头,看向华源昭的眼神里带了些许嫌弃。
这女人,明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竟还满心满眼都是他。
为了帮他,甚至求到了容岫面前,让后者带她夜入大理寺……
这份痴心,也是可怜。
这么一想,顾长肃心中被激起的怒火突然消散了些,他看向容岫的眼神里就只剩下诡异的同情。
“行,你去吧。”顾长肃松口。
容岫和华源昭对视一眼,两人心里皆纳闷。
——顾长肃这厮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顾长肃示意手下让开,将华源昭放入仵作房,却伸手拦了跟在旁边的容岫。
“仵作房这种地方,容公子还是少来的为好。”
顾长肃说着,自己跟在华源昭身旁入内,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数下。
旁的不说,这女人的医术确实是好的,说不定可为他所用。
“华源昭。”顾长肃从袖中摸出快令牌丢过去:“以后有事直接拿着令牌来找本王,少乱求人,知道吗?”
华源昭茫然地接了令牌,好不容易才忍下往他脸上泼硫酸的心思。
见华源昭不吭声,顾长肃
又叹了口气,这女人该不会是高兴疯了吧?
“以后需要验尸或救人,本王会直接派人接你。”
顾长肃说完,还不忘警告:“不过本王只是看上了你的医术,你可别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