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阴森光影黯淡,牌位排列整齐,一眼望去似乎看不到尽头。
华源昭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杆看向层叠的牌位,准备替原身给她娘磕两个头。
可目光在最前端的牌位上转了一圈,却没找到原身母亲的牌位。
“小姐,您在找什么啊?”
茯苓跪在她身后,小声问。
“娘的牌位呢?”华源昭压低了声音问。
茯苓呆了呆,为难地看着华源昭:“小姐……您忘了,夫人的牌位没有入祠堂……”
“什么?”华源昭一愣。
“小姐,您怎么了?”茯苓弱弱地问。
当初夫人死后,小姐还因为这件事大闹了一场,怎么会忘了呢?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时至今日他还没有请娘的牌位入祠堂。”华源昭含糊地说。
她看向这数不清的牌位,心中生疑。
依照这个时代的说法,牌
位不能进宗祠,死者便不能享供奉,如同孤魂野鬼。
原身母族孙家也曾与华家门当户对,女儿死后未能进宗祠这么大的事儿,难道孙家就没有半丝不满吗?
茯苓鼻子一酸,眼泪堆聚差点又哭了出来。
夫人当真是可怜,还有小姐,这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祠堂在丞相府的角落里,以往除了打扫的下人外,甚少有人来此。
可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有人在来回走动。
老嬷嬷原本一直站在门边,远远地监视她们两个,可中途听了下人传信后便急忙走了。
华源昭老老实实地跪了快一个时辰,实在撑不住,老嬷嬷才走便软了身子。
“小姐,您偷偷懒,在地上坐一会儿吧?奴婢帮您看着……”茯苓心疼地扶着她。
华源昭认真地摇头:“地上太凉,会拉肚子
。”
她这体型又蹲不下去,只能跪着。
茯苓嘴角微抽,犹豫了下说:“那小姐您等等奴婢,奴婢却打探打探,咱们向老夫人求求情可好?”
华源昭漫不经心地点头。
茯苓来去匆匆,回来时神色凝重,肃然道:“小姐不好了!”
“嗯?”华源昭纳闷。
“老夫人被您气的还没醒!府医还在急救!”茯苓焦急地说。
虽然她不喜欢老夫人,但自家小姐若是背上“气死祖母”的名声,日后可该怎么活啊!
“还没醒?”华源昭心里咯噔一声。
这都多久了!
她一咬牙,扶着茯苓的手站起身朝外走。
“小姐,老夫人让您跪祠堂,您要去哪儿?”茯苓急了。
“去看看。”华源昭毫不犹豫地说。
老年人被气昏后这么长时间都没醒,怕不是真的要出事!
两人尚未出祠
堂院子大门,便有下人匆匆跑来,看到正朝外走的两人后也是一怔。
茯苓认出这人是常跟在华丞相身边的小厮,忙道:“我家小姐听说老夫人迟迟未醒,心中惶恐,正要去探望老夫人,敢问小哥老夫人可醒了?”
小厮一怔,板着脸摇头,又道:“老爷请大小姐去福寿堂。”
福寿堂中气氛紧凝,下人们垂首闭口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一丝杂音。
内室中只以屏风相隔,屏风内大夫正在为华老夫人诊治,额上止不住的冒汗。
华丞相坐在屏风外,时不时抬头朝里看去,眼中焦急藏不住。
若母亲亡故,他便得丁忧去职,三年时间足够叫这朝堂大变样,他这丞相之位纵使能保住,也会被人架空了大权……
华源昭来时看见他焦急的模样,不觉放缓了脚步,对他高看了几分。
原身这便宜爹做爹不怎么样,但做儿子也许是好的,脸上这份焦急可做不了假。
却不知真相。
“你这孽障!还不过来!”华丞相余光看见华源昭在门口磨蹭,张口便骂。
华源姗扯着帕子抹眼泪,哭哭啼啼地说:“长姐好狠的心啊!祖母年龄大了,您就不能顺着祖母点吗?”
“昭儿啊,老夫人所言也是为你着想,你怎么能惹老夫人生气呢?”苏姨娘添油加醋地说。
这对母女抹着眼泪假哭,就差说老夫人是华源昭气死的。
华丞相被哭的心烦意乱,拍着桌子骂:“你一天天到底要惹多少麻烦才肯罢休!”
要是丁忧去职,他该怎么办?
正说着,大夫从屏风后走来,摇着头叹息。
他拱手道:“大人节哀,老夫人已经是油尽灯枯,您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