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夫人”这三个字,茯苓被吓得低头躬身,脚步后移与自家小姐错开身位。
华源昭面上微微含笑道:“好的,我知道了。”
心下细细回想,才想起这位老夫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位华老夫人素来强横专制,在华家是个说一不二的存在,最是注重家族脸面。
早些年华丞相为苏姨娘赎身的时候,这位说什么不许污秽之人踏清白之地,差点当众将苏姨娘打杀了。
后来华丞相再三求情,华老夫人才勉强许她进门,只是进门后又打着祛除晦气的名号,命人将苏姨娘按在柚子水里泡了一天一夜……
也因着这位华老夫人的缘故,饶是苏姨娘人前人后再怎么得宠风光,也迟迟未能被扶正。
原身的亲娘也没好到哪去,虽不像苏姨娘这样饱受折磨,但也不受待见。
就连孕后期也晨昏定省一样不能少,被折磨的不足月便发动,生产时更是伤了根本。
往后数年未再有孕,早早地便病逝了。
此后华老夫人便去往私宅,在家中请了菩萨、供了高僧,整
日里吃斋念佛,甚少再管华府的事儿了。
华源昭打了个寒颤,原身童年被支配的恐惧感在瞬间涌入她脑海之中。
她忙换了身灰兰色绣铃兰的长裙,腰间系了祖母绿留宿丝绦,轻挂着绣如意的香袋,坠了珍珠禁步。
又让茯苓为她梳了垂鬟分肖髻,发间插了铃兰银簪,比之前春日宴上的打扮还要规矩精致。
华源昭才踏入正厅,便觉着有股凉气顺着脚底往上冒。
她抬眸看去,就见正上方端坐着个胖老太太,华丞相和华源姗分坐两旁。
苏姨娘换了素净的衣裳,头上也只戴了几根银簪子,正规矩地站在华源姗身后。
华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面色威仪表情沉重,一双混浊的眼睛里泛着精光。
“昭儿见过祖母、父亲。”华源昭福身行礼,摆出了恭顺的模样。
“长姐好大的架子,非要三催四请才肯来。”华源姗轻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
“就连祖母和爹爹都得等着呢!”她道。
华老夫人闻声恶狠狠地瞪了华源姗一眼,吓得华源姗讪讪地住了
嘴。
苏姨娘悄悄拽了拽华源姗的衣裳,示意她别再乱说话。
这位华老夫人素来不待见她们娘俩,之前便常拿着嫡庶有别来说事儿,还说什么再往前数三十年,庶女只有给嫡女当丫鬟的命!
要不是老爷宠着,华源姗连坐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华老夫人收回目光,冷冷地看向华源昭,眼底厌恶之色浓郁。
这丫头长大了翅膀硬了,竟连她都不放在眼里!非要拖延这么久才过来!
这要是继续下去,可还了得?
思及此,华老夫人忽而抓起杯子朝着华源昭脚边砸去。
瓷杯砸在地上,发出咣的一声脆响,滚烫的茶水泼了满地。
惊得华源昭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猛然抬头看向这横眉冷竖的老夫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华老夫人冷声厉喝:“跪下!”
华源昭眼皮子一抽,心说跪哪?热水上还是瓷片上?
见她不动,华老夫人气地拍着桌子骂:“没规矩的东西!打小教你的礼仪涵养教到狗肚子里了?见到祖母连行礼都不会?”
华源昭犹豫了
下,这才后撤两步,跪在干净的地面上,重新行了大礼。
“昭儿见过祖母。”
华老夫人哼了声,也不叫她起身,只傲慢地说教:“咱们家是书香世家,最是懂礼知礼的人家,你身为丞相府嫡女便是相府的脸面,一言一行都容不得差错……”
华源姗掩唇偷笑,心中暗暗得意。
什么嫡女,不还是不受祖母待见?也只有跪在地上的份!
她悄悄起身退了下去,回来时手里多了盅茶盏。
华源姗小步走到华老夫人身旁,殷切地将茶杯放下,甜甜地笑着说:“祖母说了这么些会儿话,定是渴了,孙女儿为您煮了您最喜欢的冰糖雪梨茶。”
“你父亲身居高位,多少双眼睛——”华老夫人的话戛然而止,她没好气地瞪了眼华源姗,闷闷地嗯了声。
没规矩的东西!没看见她正在训话吗?
华老夫人抿了口甜水,眉眼略舒展了些,她低头看向跪地的华源昭,不耐烦地说:“起来吧。”
“谢祖母。”华源昭如释重负,忙将神游在外的思绪拉回来。
“我
问你,和三殿下退婚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抿着茶,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
“母亲,这件事……”华丞相斟酌着启齿。
“我在问她!”老夫人抬眸瞪他。
华丞相讪讪地住了嘴,重新端起茶盏喝茶,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华老夫人上下打量着华源昭,眼中嫌恶之色愈发浓郁。
“我如今这幅模样,实在不讨三皇子喜欢……”华源昭委婉地甩锅:“三皇子对我百般折磨刁难只求退婚……”
她顿了顿,接着补充了句:“我当真熬不住了,也不喜欢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