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才出了事情,载行子这般大胆地赶着上来,李承心中立刻有了不少明悟,面色沉下来。
“浮云洞根基浅薄,根本看不出什么异象由来,更别说如此肯定地上门来问,他家背后与镗金门纠葛不清,不需多想,又是那司徒末了…”
他这样说的头头是道,根本不是那密汎三宗能明白的,定然是司徒末在背后指点,李家早些年就被此人多次设计,此人阴险李承早有体会,只能暗暗吐气。
他轻声道:
“我家巫山紫焰未歇,长辈还未出关…载行子道友若是还在此处胡搅蛮缠,可不要怪我雷法无情!”
李承不给他胡言乱语的时间,一口气将他的话堵住,手中的令牌已经浮现出紫光,载行子只呵呵一笑。
‘早就知道李周巍外出降妖了!还装什么装,这家伙如今除了东海还有哪一处敢去…那只白麟不在,你李家如今安敢主动挑起事端?’
载行子一声笑毕,连忙做出惶恐模样,低声道:
“道友休要动怒!我只是关心而已,原来贵族长辈已经突破紫府,正在闭关调养…我家宗主早就准备了让我送礼过来,贵族可莫要把我给赶出去!”
他一边开口,一边目光扫过,一下对上了李承身后的陈鸯,却见这男子眼神极其阴厉,如同一把剔骨刀,又冰又毒,直勾勾地撞上了。
载行子没想到一个练气敢如此看他,微微一愣,准备好的动作都停了停,留意了一下这人,心中暗忖:
“好毒的眼神,也不知道是李家哪个晚辈,到时还要早早找机会杀了。”
这头李承听出他话里话外的讽刺之意,心中微微冰凉:
‘看来各宗各门有相当大的把握…曦明族叔突破失败…这是有备而来,挡得了这一次…也未必挡得住下一次了。’
李家众人其实知道时间上不可能紫府,也知道希望渺茫,只是祠堂里的玉符还闪亮着,始终有点希望挂在心头。
可前后已经过去十多年,玉符一直没有得到温养,其实已经不太准了。
“纵使家主暗暗设计,可谁能想得到撞上异象…”
李承心中一念即过,载行子已经把玉盒送上来,颇为礼貌的两手相合,一边抬起眼睛看他,眼神冷冷。
全部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玉盒上,李承忍着气举目望去,这玉盒外表不俗,也不知道内里头装的什么。
“接?还是不接?”
李承只是稍稍迟疑,面色恢复平静,准备伸手去接。
‘只能先应付下来!’
他才伸出手,却发觉已经有一只温润隐隐发光的手抢先一步捏住那玉盒,将之随手捏起,翻进那只掌心里,举起来对着阳光细看。
‘嗯?’
不止李承失措,连同载行子一时都愣了,整片大湖周遭鸦雀无声人人都呆呆地抬起头望向空中。
两人之中不知何时突兀地浮现出一身着白金道袍的男子,五官并不算出色可很是端正,淡金色的眼睛盯着玉盒看,眉心处一点刺目的天光煌煌。
载行子头一次来李家,从未见过此人,只看他眉心处的天光让自己睁不开眼睛,立刻有了顿悟,心中冷笑:
“李周巍?原来不曾出去…那又如何?”
他还未反应过来开口,只听耳边响起一道略显激动的声音:
“族叔!”
‘族叔?差了辈吧!’
载行子顿时乱了,他愣愣地盯着这男子的面孔,却见这男子目光越过玉盒,淡金色的瞳孔平静地投射在自己的脸上。
“本真人炼就神通,你家就拿这东西贺我?练气灵物?”
载行子目光呆滞,隐隐约约听见李承身后那老头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哭了半個音节又开始笑,李承面上的狂喜迅速在他瞳孔之中放大。
‘啊?’
‘李…曦…明?!真人?!’
望月湖上鸦雀无声,唯有老人高声的笑,载行子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眼前有一道灿烂的天光,一下钻进了瞳孔,一直飞到脑子里。
载行子面上的那层皮像是被狂风卷动,一下消失了露出他苍老满是皱纹的脸庞,眼中的惊骇欲绝同样消失了,瞳孔抖得厉害,两只眼睛争先恐后的从眼眶之中跳出来,化为两只褐色的大蝉,振翅飞走。
没有了眼睛的老人模样骇人至极,他的两只手臂如同破碎的瓷器,哗啦啦炸成满天落雨,天空中的太阳好像某种可怕的法器,让他的整个身子一下软下来,皮肉好像煮得熟烂的面条,哗啦啦地脱落。
那个心脏如同不羁的骏马一下从他的腹腔跳出来,连带着如同一只大蝎子一般的胃,扯出一长串肠子尾巴。
这些东西好像一瞬间只是幻想,载行子身上的一切复原了,恢复为原貌,他嘴唇哆嗦了两下,嘭地原地炸为满天飞石。
李曦明遂把脸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