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左右推辞,世伯不记恨在心,甚至还更加用心铸造法阵!这怎么好意思!”
李曦峻当然明白自家给的那点东西实在不够打造这样的大阵,刘长迭不知道私底下塞了多少私货进去!这恢宏程度哪里是寻常的筑基阵法?
他心中叹息,摸索衣袖,又取出一个储物袋来,想要补给刘长迭,却见这人用力摆手,沉声道:
“长迭这么多年过来,也不是当年那个蠢货了!多少人在背后盯着我…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无论如何,莫要讲什么人情,讲到了底不会拖累贵族。”
李曦峻微微一窒,正如他所言,刘长迭闯荡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楞头青了,看得出李家三番五次的补偿他就是不想欠下人情,以防最后出了事拖到自己身上…可这心思终究是绝情,李曦峻一时难以回答。
刘长迭却很阔达,温声道:
“这是报给渊蛟的,我明白很多,若是贵族还信得过我的人品…就不要再塞一些灵石过来了。”
他眼神纯净,语气坦坦荡荡,一口把李曦峻的话语堵死,轻轻一笑,迅速转移话题:
“诸位公子我都见了一面,唯独不见曦明贤侄…不知…”
李曦峻礼貌一笑,心中微微难过,回道:
“曦明正在闭关突破,倒是不巧…”
刘长迭只好点点头,有些可惜,他的女儿前世就是李曦明的妾室,说起来与李曦明有些交情,甚至李曦明之子李承晦就是在他手下学习阵法,这么一说,有点想念起那徒弟来,笑着道:
“听闻明阳育子最易,不知是不是传闻,敢问曦明公子嗣后如何?”
李曦峻心中却正为这事情发愁,李曦明的长子才测了根骨,竟然身无灵窍,让他的心情灰暗许多,只摆手:
“我看是谣传,明哥儿少嗣绝灵。”
这话把刘长迭震住了,心中咯噔一下,恐怕自己不知不觉中又搞砸了什么,暗道:
“怎么会…怎么…孟灼云是海外孟氏,李家也是筑基后裔…怎么会…”
他脑海中浮现那徒儿的乖巧模样,实在是按耐不住,心中突然漏跳一拍,问道:
“老夫多问一句?明公子夫人是…”
“安氏。”
“安氏!”
刘长迭缓缓闭目,李曦峻觉得他问的问题总是稀奇古怪,只是刚才那一段话语太过诚恳,李曦峻也顺口答了。
刘长迭心中已经是苦水直淌,心中苦涩:
“兴许是孟灼云死在了前来的路上…完了…全完了。”
他忽而觉得如坠梦中,手脚烫了一下,本来平和的心情一瞬间被破坏了个精光,失魂落魄地站在空中,两眼低垂,就连身旁人唤他也听不见了。
他身体还在呆呆行礼,心中已经是碎了满地,回过神来时已经落到了镇中,只走了两步,抬头眯眼去看,上头的牌匾写的是胡府。
他已经不知不觉回到了前世的府中,挂着却不是刘府,只好回头退去,痴呆得仿佛被摄过魂,灵识颤颤巍巍地从府中迅速扫过。
刘长迭隐隐约约听见一阵柔歌声,身形只是一个闪烁,即刻便落到了这胡府之中,一女子正在院中歌舞,神色惊恐,显然是有修为在身,被他的灵识所惊。
她眉目清秀,有种凄苦的柔美,身体虚弱,显示出与前世截然不同的风姿,修为远远不如前世的胎息五层,而是堪堪修成玄景。
可刘长迭的筑基修为是实打实的,顿时哗啦啦跪倒一片,胡柳氏脑袋紧紧贴着地面,恭声道:
“不知前辈…”
刘长迭只觉得胸闷气短,啊地答了一声,妻子就这样跪在他面前,胡客卿后知后觉地追出来,匍匐在地。
“晴儿…”
刘长迭哑然地念了一声。
他当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来寻她。
他重生的那一刻欣喜若狂,太多的遗憾惋惜摆在面前拯救,脑海中竟然没有一点妻女,如今明白,自他重生的一刻起,他打心眼已经是看不上柳氏了。
哪怕有几十年夫妻情,可他欣喜若狂…他真的不会是前世那个幸进之徒,杂气修士,不会是那个无能的刘长迭!
他会是筑基修士!他甚至会是紫府修士!他要娶的是仙门仙子!他要抱的是世家可人儿!
他内心深处卑鄙地想着前世通通可以看着不做数,这辈子将遇到的女子,性情容貌哪个都胜得过柳氏,夫妻本谁也不欠谁,为何要去娶一个村姑?
于是他一口气忘了几十年,哪怕一点都不曾记起,偶尔被触动也是失笑地抛到脑后。
可看着柳氏又惊又恐,面色一下苍白下来,刘长迭脑袋如同被狠狠凿了一锤,洞房花烛夜的娇羞、妻女欢聚时美好的一幕幕涌上心头,他喉咙像是堵了一口痰,发出难听的咳嗽声。
刘长迭一直以为柳氏是微胖的,因为这个很长一段时间不甚喜欢她